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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煎茶(上)纯剧情,单方面死亡,冷血动物出没警告 (第2/7页)
云流身上贴得更紧了些,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应和他,只把唇角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一个极为甜润好看的笑容给他的师兄瞧。 谢云流忽然摸不准李忘生是否其实早已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心头正在一阵发虚,就听对方轻声道:“我也在想师兄,所以,便过来了。” 过去,李忘生的坦诚总是十分难得一见,起先是少年时的心意懵懂难言,即使情动羞涩也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木讷模样,后来又碍于谢云流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态度,他几乎从不在谢云流面前表露心迹。如今的李忘生倒是比从前直白坦荡了许多,往往想到什么便直说了。相较于让人不断猜测心意,谢云流倒的确更喜欢对方如今这种转变。他已平白无故比寻常人多活了这么几十年,见过的风浪多了,多数时候难免心生倦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猜想身边人,特别是枕边人内心真实的用意。虽则以他现在的身手,确实也不再需要去揣度旁人的心思。归根结底,坦诚以待的确是一种美好的品德。唯一的小小遗憾只不过是它让这个李忘生显得不那么像曾经的那个李忘生而已。 这样的李忘生,那样的李忘生,面对如此容易混淆的概念,谢云流也想要糊涂一点过完这一生便罢,心里却总是如明镜一般分辨得再清楚不过。 他们重逢之时,谢云流已有多年不见李忘生,也从不刻意打听对方的近况。因为太久太久都不曾再往来,到最后谢云流竟连他俩最后一次见面的确切日子都慢慢忘记了,只隐约记得除开抢夺剑帖那一次,似乎就只在烛龙殿中匆匆见过那么一回。那时候李忘生看上去已经虚弱非常,却还能强撑着身子耗费心力用气劲给一众前来支援的无名侠客一一化解了余毒,他便因此以为李忘生不过是故意如此作态惹他心软同情,他当然只能横眉嗤鼻以对,狠狠奚落对方一番便拂袖自去了。打那以后,他与李忘生便如全然陌生的两个人一般,各自在江湖的一隅活着。 不知过去多少年,江湖上传言纯阳宫的掌教昔日在千蛛殿中饱受邪毒侵体之苦,落下的隐疾一直不曾痊愈,又因为窥得天道半分常年多思久虑,如今rou体凡身竟然业已消殒,元神却是飞升归位了。据传李忘生离去的那一日天地间忽生异象,先是有一股奇妙的异香立时盈满室内,随之便是一道金光骤然冲天而起,惊动满山灵鹤成群结队地绕着紫霄宫嘶鸣盘旋许久方才离去。等这异象终于结束,目瞪口呆的众人回过神来,这才惊呼一声,发觉掌教仙身居然就这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无踪了。 这则神叨叨的江湖轶闻很过了些时日才传到千里之外的刀宗,被递进了谢云流的耳朵里。在一众弟子惊疑诧异又隐含担忧的目光中,谢云流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竟会因为这无关紧要之人的三两句传闻失态到豁然起身,喉中喝喝作响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失语片刻,他才颓然坐了回去,摆摆手遣退了众人,望向空荡荡的寰宇殿时便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有那么一瞬间,谢云流心中难以抑制住那股冲动,想要不顾一切重上华山,送一送他那无缘的师弟。然而他到底身份尴尬,去了以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做些什么才对。他豁地重又站起身,心念急转之中突然回过味来,他虽只不过想再见那人最后一面,这时间才急忙前去,恐怕非但什么都见不着,还极有可能只见得到不想见的许多人,一下子又由怨生愤,忍不住为李忘生走得一了百了这件事大为光火,尤其恨他寡情到连只言片语也不肯给自己留下。谢云流在心里颠三倒四地骂了几个来回,到了最后却不免油然生出一种萧瑟寞落之感,觉得这个中种种实在索然无趣得很,于是终究没能去成。 当夜他心绪翻涌难平,更加难以成眠,一闭眼脑子便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回忆是时过境迁,谢云流一时想到自己离山那年李忘生被他暴怒之下狠推了一把,重重地跌倒在地,神色十分凄楚可怜地伏在下山的山道旁眼睁睁望着他离开,眼中满是茫然和不可置信,一时眼前又浮现出李忘生那次被那老毒虫用铁链锁得动弹不得却始终不肯服软的模样,醉蛛与他针锋相对地辩了几回,嘴上竟也讨不到半点便宜,谢云流当时暗想如此巧舌如簧,倒当真是他过去小瞧自己这个师弟了,也不知李忘生熬了那么些时日是用什么心情才问出那句“大师兄你来了许久吧”……忽然他翻身下床,随手披上外衫,推开门出去了。 他需要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