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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拄杖,一手却提着那盏花灯,似乎显得十分不协调。贾诩垂眼看了那灯半晌,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上次放的河灯,叹息道:“奉孝,我们去放河灯吧。” 楚地的河灯样式与秦地的大致相同——左右人们寄予的愿景都是大同小异的。贾诩挑了一盏与当初一样的河灯,下笔的时候却犹豫了,转向郭嘉问道:“奉孝四年前的愿望如今算是达成了么?” 郭嘉挑了一根笔正蘸墨,闻言一愣:“大抵……是有的吧。” 贾诩凝视着他面前空白的纸条,说不出话来,半晌收回了目光,用秦文写下了与上次同样的话。他正要收笔,便见得郭嘉也恰巧收起了笔,纸条上赫然写着一句话:君欲往更远处去,吾当随而往之。 趁他还在愣神,郭嘉凑过来一看,轻快地道:“天下同道者千万……呀,原来文和的愿望是这样。” 贾诩一阵无言:“你少来。”这人想必四年前就看得一清二楚,此时还要跟他装第一次见,真是幼稚得很。他不理会郭嘉,自顾自地把纸条塞进河灯,放到郭嘉的手边,“奉孝,帮我。” 郭嘉叠起纸条放进去,将自己和贾诩的河灯放进水里,与他上了河桥。看着河中摇摇曳曳的盏盏花灯,他突然又有些悲观起来:这样一盏小小的河灯,寄托了太多人类赋予的希冀,可希冀若是太过沉重了,河灯是会沉下河心的——承载的希冀也一同如此。 贾诩轻声道:“奉孝,烟花放起来了。” 彼岸,绚烂的烟火被放至半空,火树银花映亮了他的眼中的光。但烟火绚烂得太短暂,就如蜉蝣半生,熄灭后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了。郭嘉突然强烈地不安,他期望身边的人都可以平安,却总有预感他的愿望是没法实现的,哪怕是这样看起来如此平凡的愿望。 他的目色微动,贾诩凝视着他:“奉孝,你在想什么?” 郭嘉难得慌乱地撇开了目光:“文和,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可是谁会永远留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呢?贾诩忍不住叹息:“奉孝,曾经你说过,你不在乎我们能活多久,只是想做一对寒夜里互相拥抱的伴侣。” 人是会变的,曾经的郭嘉或许不在乎,但现在的郭嘉已经学会了患得患失,开始贪恋枕边的温暖。贾诩有些不忍心看他了,但他没办法再陪郭嘉走下去了。 “奉孝,生如蜉蝣短暂,更当及时行乐。” 贾诩有些内疚,他既没有合适的时机与郭嘉提起染冰的事情,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要让他亲口向郭嘉说起幼时的事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过,只用再过几个时辰,郭嘉什么都会知道了。他悲哀又自嘲地心想,他学坏了,已经学会逃避了。 心念动摇之际,贾诩主动向前走了一步,朝郭嘉张开了手:“奉孝,抱抱我吧。” 郭嘉固执地不愿意,贾诩干脆地把自己的手杖放在了一边。他没了支撑,整个人几乎失去了重心东歪西倒,郭嘉只能接住他,将他揽在身前,看见他璨然的笑,无奈道:“文和……” 贾诩却抬起了手,圈住了他的脖颈,拉近了他和自己的距离,在他脸上贴了一下:“奉孝,我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 他生得太美貌了,在还未及冠前,便生得雌雄莫辨,当年买河灯时,也被认作是女孩;如今在璀璨烟火的映照下,面容显得更精致而熠熠生辉了。美色误人这样的道理,郭嘉从来都明白,但他总是不愿意主动远离。 如今更是被贾诩迷住了眼睛。 贾诩与他睡下后,半夜悄悄起身,出了客栈。七夕之夜,对百姓而言是乞巧的日子,但对贾诩与他与楚太子的属下而言。 这是哗变的日子。 不该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该活着的人,都会在今天奔赴他安排好的归宿。 平芜戴着黑色的兜帽出现在东面的宫门城墙上,为他们打开了城门。在他们进入宫门后不久,宫城中巡视的羽林军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