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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溺 (第2/7页)
的鼻梁时,战场上的前将军敏锐地嗅到一丝血气,但那铁锈气味很快就随着指腹的移动而消散了,站在榻边的人也只是碰了碰他的面疤,便又轻着步子悄悄离开。 待所有声响都消失之后,愈发清醒的文丑在榻上翻覆几下,望着关严实的门,疑心方才根本没人来过,而那一瞬的血气,也只是梦中虚幻。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想到窗里绣花儿的人,又想起从前。 那时颜良绣的第一件是一张手帕,纹样是从图样书中随意选定的一朵并蒂的莲花纹,只是因为初次绣手帕,落针歪歪扭扭的,绣出来的并蒂花儿花瓣缠着花瓣,更像是长得太过繁盛的一朵花儿。 但文丑将它讨要了过去,仔细收好,不管是之后投奔亲眷,效力袁氏,还是辗转于各处军营,这张帕子都未遗失。 可惜误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手帕并不在他身上收着。 文丑收回了视线,把自己整个塞进被中,沉闷的黑暗终于叫他的睡意多了几分。 而此时此刻,另一个未入睡的人还在烛灯下,这会儿他倒没拿绣花针了,而是将被刺伤后再次出了血的食指含进口中。 他想着方才从窗外一瞬而过的清瘦身影,不禁叹了出来,眠于鸟架上的绣云鸢鸟颇通人性,扑棱棱飞到颜良手旁蹭了一蹭。 淡淡的锈腥味让困倦的颜良清醒了几分,他瞧着红布上那一朵未成型却被血滴在上头的花儿,只能无比懊恼地搁下绣针,捧起手旁亲人的鸢鸟,意兴索然地揉着揉鸟儿的头顶,心中却净是想着今日没法儿再赶工,只得快快洗净晾干,再多熬个几夜,定要赶上文丑的生辰日。 颜良已是许久未做过绣花的针线活了,手艺生疏不少,待到文丑生辰的前一晚才将将绣完,因而第二日顶着眼下青痕,困倦得不得了。 纵然如此,晚饭时颜良还是张罗了一桌子的菜肴,想着文丑爱吃他炸的鸡rou,等不及院中的雏鸡长rou,就先宰杀几只勉强凑出来一碗,好在文丑虽面上未有波动,但还是频频往碗里伸筷,显然是十分喜欢的样子。 颜良见此便也安下了心,总是有些木讷的男人难得露出开怀笑意。然而面上不动声色的文丑,心中却翻涌出了各种情绪。 在文丑的记忆里,还有人特地为他cao办过生辰。 在颜家时文丑寄人篱下,纵使有颜良照拂,也只能在他生辰那日偷偷钻进灶房里为他炸一碗酥rou;后来颜家落败,投奔亲眷途中,他被兄长亲眼撞见弑父,而后……而后便孑然一身,辗转投于袁绍麾下,众人只道他是袁氏手下的一员大将,蜉蝣军的统领,更无人在意他的生辰了。 如今,这个人如此牵挂忙碌,文丑自然是欣喜的,然而又疑心对方做这一番只是因为自己长了张“文丑”的面庞,是为这张一模一样的脸,而不是为他这个人。 这般念头一冒头,便火苗似的渐渐烧起来,烧着烧着,便叫文丑食不知味了。 饭毕,颜良念着今日是文丑生辰,便主动将刷洗餐碗的活儿揽过去,然而被文丑拦下——他们一向是一个人负责饭食,一个人负责收拾,颜良深知对方不愿亏欠的性子,便也不再多说。 况且,文丑的短暂离开倒也能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腾出准备的时间。 农家小院并不能时时有温水,文丑也不想多花时间去烧,虽然是寒冬时节,也仍旧将手泡在冰水里刷洗餐碗,然而他却不怕冷似的,清洗得与其说是细致,不如说是刻意放慢了速度,而做完这些活儿,他净了手,未擦干水渍便往屋中去。 外头的寒风将这一双被冰水浸透了的水吹得生疼,一层水迹很快被吹干,失了温的皮肤继续承受着风刃的撕扯,仿佛要皲裂开来。 文丑却并不理会,也不将手藏进袖中袍中暖着,反而叫它暴露在寒风里受摧残。他向来浑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有时还会刻意去寻求受痛的机会,只有这种刺激,才能叫他感到自己这具rou身还尚且活着。 冽冽寒风吹得一双纤白葱手泛起疹子似的红,也将文丑一颗漂泊无依的心吹得愈发坠下去,他神色暗淡地推门进屋,刚踏进一步,就被一抹艳红色晃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