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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蕊 (第3/3页)
沾着水的冷气,指腹也让水泡得皱了,颜良摸着只觉得心疼,那烧得厉害的脑子驱使着他做了件没分寸的事,掀了薄被道“上来暖暖,别冻着了。” 文丑便上到他那榻上去,平素绑成辫子的头发铺开来,离颜良极近,他嗅到一股叫人安心的淡淡皂角香,只觉得困意更浓了,往那散开发丛的反方向挪了挪,还未离开多远,就被文丑抓住了手腕。 “怎么要躲我?” “我怕压到你头发,也怕离得太近了传给你。” “无妨,我把头发弄过去就是。”文丑将那凉滑黑亮的发丛揽到身后,笑道“若是我生了病,你来照顾我便是。” “好。” 颜良认认真真地应了,他侧躺着看文丑嘬着一抹浅笑的脸,那冰凉的指尖抚着他的面,又顺着往下滑到腰间,滑到他那伤处,轻轻在那按了按:“还疼吗?” “还好。”颜良被他揉着腰窝,只觉得身子发软,努力睁了睁眼睛才保持住清醒,这时候终于有机会问一开始就想说的话“你的伤呢?疼不疼?可上了药?” “这几日都是我自己上的药,好得也慢。兄长,我现在疼得厉害。”文丑牵了颜良的手,放在自己侧腰上“你给我揉揉,揉揉我就不疼了。” 颜良便依他的言,干燥温暖的手掌覆上去,轻轻给他揉伤处,文丑借此往他怀里靠,额头抵着兄长的胸膛,听着那沉稳心跳声,两个人的手都搭在对方腰后护着那伤处,依偎在一块儿沉沉睡去了。 文丑再睁开眼醒来时,入目的不是颜家屋子而是军中营帐,他缓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梦,梦到从前的事了。前阵子他杀了李氏一家人,被人状告到袁氏处,便领了十几军棍的罚,又叫战场上的烈风一吹,竟久违的病倒了,如今一觉醒来,高热退去了些,身体仍感疲累,却又因睡得太久,这时反而精神过于充裕了些。 颜良下了马便直奔营帐里,见病人这时醒了,正半倚着出神想事情,见他进来时浅浅一笑:“回来了。” “你身体好些了吗?” “无大碍,只是觉得有点饿,想吃你先前给我炸的鸡rou了。” “你现在生着病,吃不得荤腥。”颜良刚解下肩甲,听了他的话便起身往外头走“离开前我叫人给你煨了粥,现在应该已经好了。” “回来回来,你定是又叫人熬了白粥给我,没滋没味的东西我喝得难受。”文丑将人叫回来,一双手从薄被底下伸出来,被颜良从善如流地握在手里头暖,他道“这几日都是白粥,喝得我嘴里寡得很。” “那我等会儿再给你蒸碗蛋羹、哎……” 颜良话未说完,却被人拉过去亲了脸,那人一舔嘴唇,眼睛里盈着笑意,说着“是甜的”,又说“叫我再多尝尝”,便把他搂过去亲了好一遭,颜良素来抵不住这种黏黏糊糊的腻吻,气喘吁吁被放开时才发现一身的盔甲都被剥了,那生着病的人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将他也塞进被窝里。 “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别饿着……” “过会儿再说,我现在困了乏了。”文丑打断他那不解风情的关心,往他怀里蹭了,抱住颜良的腰“还冷得厉害,兄长给我暖一暖吧。” 颜良并未回话,但还是将冒着冷汗的人抱到怀里,文丑在他颈间蹭了蹭,呼出一口烫热的气,喃喃道:“颜良,你可知我为何要杀李氏一家人?” “你要是愿意说,我便听着。” “当初就是他们将我母亲买走了,还想将我也一并带走。”文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也跟着冷了起来“我知道有人暗地里说我杀了太多人,手上沾了太多血,背着这么多人命,三魂七魄都是脏的,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但我一点都不后悔。乱世就是这般,人命如蜉蝣罢了。” 颜良将他的手包在掌心里,静静地听他说到困了睡了,将文丑眼角的湿迹抹了去,手指穿过他的发丛,给他轻轻地理着头发:“你不脏,你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了。”又静了一会,颜良轻轻地在他烫热的额头上吻了,道:“你若真的会下到地府里,到时候我与你同去便是。” 文丑半梦半醒间只听得他模糊的说话声,又被他抚着头发抚得舒服,平日里要强的人如今病了,乖得像只猫,迷迷糊糊间往颜良怀里蹭,嗅他的味道。 刚下了战场的将军,身上不免沾着淡淡血腥与尘土气,文丑嗅着,却觉得安心,满心都是颜良身上暖和和的气味,入了梦境之前也还想着:他的兄长真是这世界上最干净,最温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