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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4/8页)
淡然,他垂下眼睑,点点头:“贫僧去热碗粥。” 他转身推门离去,背影挺拔,白色僧袍融入一场暮色。月泉淮趁机瞧见了外面——夜沉沉,也许是山谷的原因,连月光都难照至此地,甚是寂寞,确实适合苦修。那和尚把门一掩,将夜挡在门外。与此同时,檀木香淡了些,混入清新微涩的药香中。 灯被留在了屋内,撒了满屋的暖色。山岚吹拂,佛灯明灭,月泉淮一半藏在阴影里,一半映在火光下,一时间面容显得妖异非常。 半晌,他嗤笑一声,声音很轻,散进风里。 3. 月泉淮喜模样好的人。 从众义子到众姬妾,无一人歪瓜裂枣,长相皆赏心悦目,养眼得很。 这僧人也是生的周正,一双眼瞳在光下似琉璃般澄澈,长眉似墨刀,敛目时睫毛低垂,显得透净无尘。 可惜啊,是个和尚。 月泉淮讨厌和尚。 即使他救了自己,月泉淮也总觉得这个和尚是假慈悲、是另有目的。并不是他疑虑多多、不能信人,而是他当真不习惯把性命托到别人手上。 就像曾经,即使知道迟驻那孽子居心不良,月泉淮不也还是宽宏大量地没取其性命,甚至还予他任务么? 因为月泉淮有自信——若是迟驻敢反他,他定然是可以第一时间捏死的。 现在不同。他伤得这么重,这和尚甚至不用动手,只需要断药断粮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尽管这三天来和尚都未这样干过,每日巳时酉时固定来两回,为他换药喂饭,但对月泉淮来说,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可比浮丘岛上那几年还要难熬百倍。 他一开始甚至还在想怎么套那和尚的话,后来发现开口不过四句就嗓子生疼,声音始终呕哑不见好转。想来也许是被内火烧伤,没点时间恢复不了了。试了两次,还是只能勉强用气音言语。 僧人见状也是拧起了眉,一边喂他水一边劝道:“施主还是少说话为好。” 此时月泉淮的手已经能使得上劲儿了,他伸手挡住到了嘴边的茶杯,自己接手一饮而尽。僧人也没因自己的好意被拂而觉得难堪,只是默默转身端着药又递了过来。 月泉淮没有防备,接过一口灌下去,苦意瞬间侵占所有的味蕾,面目不受控制地扭曲了一瞬,只是为了面子生生忍住了没吐出来。 “一日两回,”僧人见他如此爽快,点点头道,“可治嗓子。” 月泉淮顿时脸色阴沉,挤出半句话:“老夫杀了你.......”只不过他嗓子有损,被苦到后更是有气无力,这几个字卡在齿间,没能飘进僧人的耳朵里。只好以眼替刀,来来回回用目光剐他的十来遍。 和尚面色如常,似是不知月泉淮在为什么生气。他低头地将碗杯收拾好,叫这个受伤的人继续好生歇息。 一样的转身,一样飘起的僧衣袍角,一样轻轻地掩门。 苦味还在口腔里弥漫,月泉淮眉头抽动一下,倒底还是没有发作。和尚一走,他立刻就把身体往墙上一靠,开始努力调整身体里到处流窜的气息。 最严重的外伤在腹部,最严重的内伤在四肢,四肢中最严重的又属双腿。简而言之,除了脸只有擦伤外,其他地方没一处是好的。 静心调息。然而就算月泉淮尽全力,忍到满头冷汗,用刚恢复没多少的内力冲破阻塞,从上午折腾到傍晚,他也只堪堪梳理了两条经脉。 而且还是相对情况简单的双臂。月泉淮知道自己急也无用,只得自我安慰有进展便是好事。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觉得找这个进度恢复过来,少说也得一个来月才能离开。一想到有可能会有人搜山,若是岑伤先找来到还好说,若是那些人......月泉淮登时又有些恼了。 气极,躺回素枕上。上面的幽幽檀香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有和尚回来的时候才能闻见些许。想来这也许是他的床,或者至少是他的枕头。月泉淮心下顿时有些膈应,但一想到自己要面对的一大堆破事儿,便又懒得去在意那么多了。 又过了几日,月泉淮终于可以出声了。只是喉咙还未好完,沙哑得很。 而和尚仍旧是每日来看他,拿着那老三样:粥、药、水。 这日,月泉淮进食的时候,这和尚闭眼盘坐在团蒲上,手里捻着一串念珠,嘴形微动,没有出声,似乎在默念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