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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娼 (第2/7页)
底细就被人摸清了,但仍旧装作一副可怜相央求,说,“虞团座,人都要吃饭的。我罪不至死啊。” 虞团座无动于衷,柯尔特黑洞洞的枪口顶上他的脑袋,把人推远。 龙文章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声哭腔,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落着泪,说,“那您最后让我去看看孩子们吧。我怕我死了他们不知道,还在那傻找。” 刚才还生杀予夺的大人物怔住了。身边长相俊秀还略显稚嫩的副官贴过来耳语两句。他迅速恢复了平静,眼神复杂地看了眼龙文章,把人揪出行刑队伍暂且不提。 围观的人群逐渐散去。被煽动得热血沸腾的青年们感叹这次来了个好长官,真威风,令行禁止。龙文章听了更是打起摆子。 虞啸卿没有动手,而是倨傲而放松地坐在军车副驾上,手握藤鞭斜眼瞧他。几个兵把他拉扯推搡到后座上。那个男孩模样的副官和他的团座一样耀武扬威,却还是伸手拉了一把。 军车驶过那天的石桥。龙文章的头更低了,几乎垂在两膝间。他既是逃兵,招魂的,也是暗娼。以前驻扎的军队酗酒,嫖娼和抽大烟,不是染了一两项就是雨露均沾。鸦片团更甚。从没人管过他。这倒让他粗心大意了。 如今看着这个腰杆挺得比枪直,誓要捅破大天,眼里留不下一丝污浊的人,怕不是命数将尽。 石子路上军车一路颠簸,龙文章被迫摇来晃去,虞啸卿却始终安坐如山。乱世的孩子胆子贼大。几个小屁孩追着军车观看艳羡。车上的人早已习惯,却没有防备一颗石子砸在挡风玻璃上。只是掷石子的人力气孱弱,连条刮痕都没留下。 一个破衣烂衫的半大孩子突然冒出来挡在路中央。拖着的瘸腿让他的站姿没有一点气势,甚至从打颤的小腿更看出几分胆怯,但他不肯让道。 车被迫停了。龙文章激动地喊了声烦啦。那小孩便拐着腿过来,比起跑更像蹦哒,拉着哭腔问,你大爷的。你去哪儿了?他们把你怎么了?说着就要爬上军车扯绳子。 张立宪下车把他拉开。细瘦伶仃的小孩对他又踢又打又挠,像只不驯服的野猫。虞啸卿用藤鞭把龙文章戳下了车,用匕首划断绳子。当着小孩的面,他不想闹得太难看。 龙文章立刻感激地回望,顺杆子爬地说,“谢谢长官大恩大德,不计较我这种小人小事”。然后把小孩揽进怀里安慰。有着烦啦怪名的小瘸子还在锤他肩膀,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脸。 几个原本躲在路旁草丛和树后的孩子哗啦一下都跑了出来,围在一旁。龙文章赶忙让他们感谢长官,给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虞啸卿皱着眉,有些骑虎难下。自己只是想给他们一个告别的机会,没成想被这人绕了进去,当着小孩的面又不好发作。于是捏紧了那人肩膀,铁腕直把人扼得跟狗崽一样痛声哼咛。“你耍什么把戏?这都是你什么人?拍花罪加一等。” 龙文章忙不迭地解释,“这是爹妈死了,我收留的。真不是拐卖。”小瘸子用好腿踢了他一脚,“你爹妈才死了,我是找不到他们。”被骂的大人没一点威严地揉揉腿,龇牙咧嘴地说,“是是是,这个是失散的。” 团座大人悻悻然地松了手。眼下这事有些难办。杀了他,军队又不是孩子待的地方。不杀他,自己威严扫地。思考片刻,他让龙文章就地背对他跪下,然后干练地掏出手枪。 孩子们吓得面无血色,不知动弹。有个体格健壮的反而嘴里嚷嚷着,“敢动他,我整死你”,屡次想越过阻挠的张立宪。期间还有个牙尖嘴利的对着人虎口咬了下去,让他的副官疼得抽回了手。 虞啸卿在暗娼的后脑上用枪口轻点了两下。正要扑到坏人腿上咬一口的烦啦傻了眼,随即被张立宪拎着领子揪了起来,左手一个迷龙,右手一个小瘸子。 虞啸卿还稳稳端着军官的威严架子,开口道,“今天看在孩子的面上,给你个机会改过自新。别让我再抓到你。到时候就是军法处置。”龙文章腿软得再也支撑不住地瘫下去,脑袋埋在地上,连声说,“谢谢团座宽宏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