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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幼子孺慕 (第4/4页)
你被闹得头疼,沉香啊顽皮得没边儿,再好的性子都能被他磨没了,前脚犯了错,后脚就缠着你撒娇认错,偏让你气也气不起来,火也不知该不该发,再一来啊,这小坏蛋就赖你怀里不走了,我哪里舍得把他甩开呢,只能抱着了。我有时候属实佩服彦昌,竟有本事将沉香养到这个年纪,十六岁啊,正是最淘的时候。”伴随着一阵愉悦的笑声,三圣母终于止住了埋怨不像埋怨,反倒像是在叙述自己怎样宠爱孩子的话。 杨戬不知其味,只得强颜欢笑,沉香面对母亲时嗔喜自如,在他面前却是另一幅光景,更谈不上撒娇卖乖,是否因为他过于严厉? 就在兄妹二人闲谈家常时,屋外忽然响起箫声,在只有蝉虫争鸣的夏夜很是突出,这箫声呜呜,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似揉壶点水荡平谷,乱石硿硿瘦蛟出,更似紫薇掩面降油酥,天河倾覆神仙哭。三圣母与杨戬离开书房,循着乐声而去,在院落里看见了沉香和刘彦昌,两旁灯盏照亮大院,父子二人肩靠着肩席地而坐,而那箫声便是由沉香吹出。 一时曲有误,刘彦昌敲了下沉香的脑袋,箫声戛然而止,沉香揉着吃痛的脑袋将箫递给刘彦昌,不知听了什么话,忽然又笑开了。杨戬在后方静静地看着父子二人的动作,眉宇微不可察地蹙起,隐约有不满之意。可他下一刻又看到沉香粲然明媚的笑颜,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情绪便烟消云散,无影无踪,只留一道慈爱的目光。 三圣母感慨道:“彦昌这些年教会了沉香很多东西,鼓瑟笙箫、琴棋书画,他说沉香从前怠惰因循,不思进取,现在倒能够静下心来研习,真是长大了。”与此同时,她看向杨戬,却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妒忌的神色,但转瞬即逝,她思忖着摇摇头,想着自己定是看错了,二哥怎会如此。 少顷,三圣母唤走刘彦昌,留舅甥俩独处。 杨戬撩开衣摆,坐在沉香身边,烛灯下二人皆是半明半昧,唯有衣角交缠在一起。沉香透过醒目的昏黄火光看着杨戬,有些恹恹地说:“舅舅,您真的不多住些时日吗?其实您在这里住几天,天上也没过去多长时间。” “你想要舅舅陪着你吗?”杨戬没有直接回答沉香的话,而是柔声反问。 “想啊!”沉香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若要你往后常住在舅舅那里,你可愿意?” “当然愿意了,您又不是别人,反正都是一家人,住哪儿不是住啊。” 这回答是杨戬始料未及的,他知道沉香历经千难万险才搏得个一家团圆,他在最该依赖父母的年纪背井离乡,如今团聚,应是舍不得离开父母的,因故他先前本不奢望沉香会同意,可他又实在盼望着亲自教导沉香,看着他茁壮成长,这或许算是一种私欲,但他又觉得本该如此,无解。 沉香抿了抿唇,歪过头看着默不作声的杨戬,说:“舅舅,您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不要总把自己当成外人,在这世上,您是我最崇敬的长辈,无人可与您相比。” 周遭的夏虫高语忽然显得微不足道,唯有杨戬心如擂鼓。点点萤火中,巍巍群山间,沉香眼眸如星,依稀可见往年的无邪,更有一如既往的赤诚。 不久后,本还在灯下夜话的舅甥俩被从云头飞下的哮天犬打断,他略含歉意地朝沉香点头致意,但实在是因为有公事要禀——东山莽族,全族藏身之地皆暴露,张伯时与直健已率草头神将其困在阵法中,只待发落。 事不宜迟,还需杨戬亲自前往早下定夺,是杀是留,皆在其决断之间。哮天犬顾念着沉香在此,没敢细说,沉香便误以为是要捉妖,当下便欲出一份力,哮天犬吓得险些魂飞魄散,幸亏杨戬并未同意,耐心同他解释了几句,沉香也不想耽误他的公事,就不再执着。 杨戬临行前轻抚了下沉香的脑袋,留下这句:“今年腊月,舅舅来接你。” 可沉香未曾意识到,人间冬日临,天宫正当夜。杨戬是忙完公务,不眠不休地来兑现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