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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空】烧心 (第5/9页)
空少有这种时候,他做惯了金贵的摆设,平日只搁在大名的案几上。别的人是想不到他赤脚在树林中急速地穿梭时不像一头惊惧的鹿,倒似一条狡诈的狐。 后三条院崩后,白河上皇建院厅而分朝事,独握大权。空攀出牢笼的边缘,从宫禁深处逃脱,脚下木屐踏过湿泥,水声从地表激起,在耳畔难以甩脱,或许其中几位还与他沾亲带故,然而那点浅薄的亲故血缘并不能将他从舔上脖子的刀口下救出来。上皇的手腕铸铁,由日本海以西而来富庶的没有打动上皇的权柄,新贵失权,浪人不受供养,许多落海为寇。空却反其道而行,他从远处的陆上而来,学有几手隐秘yin技,潜进了宫室,做一根铆钉。旁人是这么看的,空却不觉得。钉子受到敲打,钉穿手掌,刺穿皮rou自是痛的,掌和钉子皆不由自主,那末得趣的又是什么。 林间枯枝锐石划破他的脚心,他却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雨将他的瞳子涤过许多道,隐隐显出少年时那样的透亮干净。空从不轻言放弃,他身上还有着一些令人垂涎的秘密,不想输得那么难看。 落进网的巢xue是一个意外。山路倒地湿滑,白河虽托言出家,称为法皇,住在远郊禅院,却无意交托政事。空摔进僧寺的西厢时几乎撞塌半边屋脊,幸而老房子年久失修,没将他的骨头都硌碎。空躺在瓦砾上咳出一口带血的沫子,透过扬起的飞尘看见了一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雨还没有停,他被挪到了避雨的地方,还算主人稍有良心。屋里没有火,湿透的衣服黏在身上,风从屋顶的洞灌进来。寒冷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空对此经验丰富,挨个数落自己开裂的肋骨,在黑暗里安静地等待痛意反扑。但眼下境况似乎有些不同以往。他从雨声里分辨出一些咀嚼的动静,屋内昏暗,他只好循着声音的来路试探地唤了一声。窸窸窣窣,片刻后果然有脚步声走过来。空先认出的是一张被血糊了半张的脸,接着是嘴里衔着的一根还挂着rou丝的尺骨。男人薄薄的眼睑遮着眼珠,红得森冷又讥诮,三分像鬼,七分像魔。 空在那里呆了整七天。第一天网吃掉了三个人。头一个当着空的面被扯掉头,空全身乏力,没有一处不痛,实在没有力气吐出来,只好竭力挪开自己的眼睛,目光都投给角落里结网的蜘蛛,网的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于是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在一阵踌躇之后,都被网拖出了门外,之后网都在林子里进食,顺便给空摘几个野果带回,酸得倒牙,像是要存心饿死空。网平日不出门,除了准点三餐,一般进完食,要么跟空一起相对无言地看着蜘蛛织网,要么就像一条蚕一样缩进茧里。靠里的墙壁上黏着一张巨大的网,网上盘踞着一个白色的茧,网就睡在里面。第三天的时候空恢复了许多,开始尝试着与网搭话,老到掉牙的问他姓甚名谁。网看他一眼,指尖一动,蛛丝便隔着八尺勒住了空的喉咙。空噤言了半天,一呼一吸都拿捏精确恰好到位,唯恐吵烦了网被扯掉脑袋。 第四天空已经好了大半,想起昨天的事情又故态重萌,他小心避过言辞,不再打听网的身世,网的食量很大,他像是刚从冬眠中醒来的妖物,亟需补充血rou,存货吃完了,他显而易见地不想跟空一起啃果子。空从他的焦躁中挽救自己的性命,尝试着提议道:“不如去河边打鱼?”网看他一眼,站起来往门外走,走到门边回过头来,空会意,连忙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上去。网看起来沉默寡言,不知是该说木讷还是别有深意。空在人情里摸爬滚打,深知以貌取人应因人取舍,奈何对方像个没嘴葫芦,三言两语全试探进匏腹里空空荡荡,于是只好作罢,看网坐在河边,不一会儿就巧手翻飞地织出一张网捞鱼。空因此惊为天人,他在岸上坐着,脚下踩着水,喊他“网”。他不无视,也不回应,空便知道他听进去了。 第七天的时候空基本好得完全,打定主意要走。网不是一个地道的罪犯,也不是一个节俭的食客,空很容易就在他那些遗留的食物残渣附近找到了一把锋利的短刀藏在身上。他拿不准网是将他当作储粮还是飞蛩,须要提早预备一场硬仗,但毕竟不知他心思深浅,亦不知他身法长短,于是准备等到入夜,能避则避。 即便如此,空也没能走掉。他还没来得及推开门,便听到了身后蛛丝纵长的抽裂声。它们拧作成股的束线裹住空,一把将空拉进茧里。 茧中松软温暖,网的眼里却酝酿着凛冽骤风,发挥空间有限,两人打起来也束手束脚,空在心里大骂魔物的嗅觉真是敏锐得可怕。网占着地利便宜先扒了空的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