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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化骨 (第2/9页)
而猫的行动很多时候仅在一念之间——因此她其实犯了不少错,只不过久而久之女孩掌握了求饶的技巧,哪怕屁股挨打不可避免,她也尽可能地缩短了受皮rou之苦的时间。 这份技能随着她的成长越发娴熟,直到她的父亲似乎也意识到堵不如疏,或者只是单纯觉得女儿到了该见见世面的年纪——不知从何时起,男人的管束变得越发松弛,并在美御子逐渐长到能有他腰那么高的时候,破天荒地允许她参与家族的晚宴。 “家族”。美御子品味着这两个字,同时小心地梳理自己的头发,卷曲柔顺的长发披在背后就像翻滚的麦浪。如果把那些缄默寡言、貌不示人的仆从也算进去,那么这个家的确人丁兴旺,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真正拥有这座宅院的仅有父亲和她而已。只有两个人的居所庞大得过了分,迷宫般的回廊,曾无数次出现在年幼的美御子梦中,弱小的女孩在无尽头的长廊上几近迷失,恐惧抓住了她的心,快要将她撕碎,所幸每当这时都会有一根月白的银器般的触手卷着她的胳膊,轻柔地、耐心地将她从糟糕的梦里拖出来。 梦之外的世界只有被窝和父亲的怀抱,泪眼朦胧间美御子看不清父亲是否还醒着,只顾着像亟待归巢的燕子一般钻进对方怀里,纤瘦的胳膊紧紧抱着他的手臂,有时腿也会圈上去,仿佛没断奶的小兽似的依赖纠缠;父亲身上有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香味,像山岭里遍生的松柏枝,比微凉的体温更能抚慰美御子受惊的灵魂,让她很快就会变得昏昏欲睡,直到这时才模糊感受到有谁回抱了她。 就像回到母亲怀里一样令人安心。 美御子叼着木梳,将长发一圈圈地盘绕在脑后,朱红的唇瓣紧抿着形成一条单薄的弧。她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眉眼轮廓尚显稚嫩,带一点儿父亲的影子,但更多是像另一个人——“母亲”。即便对方自她记事起就早已在宅院里香消玉殒,美御子却依旧知道对方的长相:当她第一次得到准允出席晚宴,穿着印有家纹的振袖,头戴花簪地跪坐在父亲身旁时,席下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没有逃过她的耳朵。那时父亲还没有立新的“规矩”,这位藏在深闺的千金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话语依凭口舌,如蚊蝇振翅般在宴厅上空传播;美御子乖顺地紧挨着她的父亲,在诸多混乱嘈杂的声音里,她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 “素夫人”。 啊啊、如果没有猜错,那应该就是她的母亲。 茶水倒映出美御子的脸,女孩静静地、却又按耐不住内心的悸动,头一次以探究和审视的目光注视自己的面容。这张常常被父亲深深凝视、以手掌反复摩挲的脸至此有了新的意义,一个销声匿迹的亡魂在她身上得以重生,她们会比其他任何一对母女都要联系紧密,并随着她年岁的增长,终有一日将变得不分彼此。 美御子眼帘低垂,感受着每一束落在身上的视线,那么直白又那么露骨,将她的脸烧得guntang。 但是、这样的话,自己对父亲而言—— “——安静。” 一道低沉的声音压抑着怒火,如一盆冰水迅速浇灭了人群的躁动。高坐主位的男人左手不轻不重地叩击一下小桌,同时眼神冰冷地扫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众人,美御子便知道父亲这是生气了。 但除了这一声颇具威慑的异响,父亲并没有作出更出格的举动,只是变得格外刻薄。他着重“为难”了一个身形矮胖的男人,美御子知道他,就在刚刚那双眼睛投向自己的目光尤为让人头皮发麻。 父亲翻阅着那个男人呈上来的账本,每一页、每一竖都不曾漏看;那里面的内容一定很完美,父亲却在审阅后将其随意地弃置一旁,嘴角连冷笑都吝于施舍,平静地要求对方交出真正的账本。 即便是幽居深闺的美御子也意识到事态严重,不由抬起头,看见那个男人被拎出来丢在厅室正中,四肢蜷缩得像一只老鼠,身体臃肿地包裹在纹付羽织里,也正惶惶然地望着这边,厚实的嘴唇嗫嚅着不知在嘀咕什么,又或许只是出于恐惧。 场内没有任何人在说话,席下所有人都头颅低垂,月光穿透了云层和松,静静的像一把寒刀,从不知何时被拉开一截小缝的门外倾斜刺入,落在罪人的背部,色彩近似在座唯一清浅的那双眼睛。美御子发觉自己那总能未卜先知的父亲在这一刻恍若真正的神明,高居宝座上将要降下神罚,她紧张地等待着,但最后等到的却是对方向自己伸来的手。 父亲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一把匕首,并将这鞘身漆黑的利器递到她的面前。 “轻薄你的人,应剜去双目;背叛我的人,应斩去十指。你会怎么惩罚他?交给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