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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的秘密和战争的回忆(上) (第4/6页)
量抢救轻伤员。士兵的 身体是国家财产,重伤的士兵没有太多救助价值。我们想打败敌人,但我们也想活下去。我们愿意听从指挥为国家而战,但在这件事儿上我们无法和国家完全达成一致。国家已经做好准备用我们的生命和血rou为胜利付出巨大代价。对国家来说,我们是一串数字,是“无法避免的伤亡损耗”,但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唯一的身体,唯一的生命。国家要用它来换取土地,换取敌人的军械资源和敌军的生命,而我们则想尽可能的留下它,更久一点。于是我们做出退让,面对军事任务“不主动也不拒绝”,听天由命,假如死亡到来,我们也没有办法。对很多士兵来说,最好结局就是受伤退役,安全地呆在后方等待战争结束,亮出胸前的荣誉伤残章,向世界证明自己已经服役。这是埃里希永远无法理解的,他一点也不畏惧死亡,认为我们这种“不主动不拒绝”不过是粉饰后的怯懦。“真正的军人应该欢迎死亡”,埃里希沾沾自喜的扬起下巴,“死亡证明你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恰尔洛夫,记住,最好的军人埋在土里,刻在石碑上。”他说我无法理解军人的生命情有可原,他说我也许可以开枪,也许学会杀戮,但我的思想还是个把生命看的太重的农家女人,一个未来的母亲。我则回答说他我不会生下任何一个孩子,绝对不会。就像卡季卡感叹的那样,生命终将走向死亡,母亲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开始这个新生命的倒计时。女人将生命和死亡联系在一起,我们比你更明白它们的意义。埃里希微微一笑,好像我在诡辩雪花是太阳的碎片,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当你什么时候不害怕死亡了,”埃里希轻轻抬了抬我的下巴,“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了。” 我应该在那天死去,是我的战友冒着玩忽职守罪名的风险将我从前线拉回来,让我免于被炸成血沫的厄运。是莱勒诺夫在证件上刻意隐瞒了我伤势的严重性,将我留在医疗卫生营而不是转移到后方的军医院。彼时的军医院一片混乱,本该容纳两百五十人的房间塞进了一万三千多人。伤员没有食物,挤在地上等死,窗户被炸的粉碎,连房顶也只剩一半儿。在那里我得不到照顾,也没有足够药物治疗,很快就会因病发症高烧死去。即便我硬撑几天,在撤退期间也会因为无法行走被抛下等待敌人。莱勒诺夫为了我违背了他所发誓的公平。赫塔·恰尔洛夫凭什么可以活下来?我尝试过询问,莱勒诺夫回答说因为他知道我将是第二方面军最好的狙击手,我活下来很有价值。我知道真正的答案绝不是这样,我有天赋,但我不一定是最有天赋的,我只是更幸运,活得足够久而已。战争就是充满了这样让人心酸的奇迹,他拯救了我,拯救了被烧伤的安娜,拯救了很多士兵,却没人拯救他的孩子。 “赫塔,赫塔!”卡季卡在我眼前挥动手指,“你又上哪儿去了?你真的没事儿么?” “我不要用药,也不需要休息。”我从记忆中抽身而出,重申道,抓住卡季卡的肩膀,“好了,亲爱的,请问我可以去上班儿了么?我保证如果有别的问题一定找你。” 卡季卡欲言又止:“赫塔,亲爱的,你应该休息.....” “我会建议你听从医生的命令,吃药,然后休息一天,恰尔洛夫中尉。”埃里希冷不丁的开口,“强撑没有意义。如果我是您,我一定更珍惜晚上的睡眠时光。” 说完,他看着我,神情倨傲,左眼眼皮稍稍有些无力下垂,略带倦意,好像被我的刺的睁不开眼睛。 我走过去,将手指插进埃里希冰凉的棕褐色头发里,慢慢摇晃收紧。他有一头很好的头发,细软光滑,即便有很多白发也依然能看出是属于年轻人的头发。我从上往下俯视,埃里希的眼睛深深嵌入眼眶,因此只能露出一点睫毛的影子。他颧骨的轮廓很清晰,瘦的叫人难过,两条腿随着我的动作慢慢由平伸改为不雅观的蜷缩。“你在关心我么,克莱茨少校。” 埃里希没有看我,忽的抽搐一下,骨头发出细小的爆裂声。“没有,恰尔洛夫中尉,”他的喉结动了动,闭上眼睛,“只是一点建议。” “看着我。”我温和地命令道。 埃里希很迅速的眼珠子往右下角一沉,他老是做这个动作,说不上左顾右盼,倒像是逃避。好像他正坐在一起挤满人的屋子里,片刻不得安宁,只有右下角能得到勉强享受片刻自由。埃里希有一项十分可贵的品质--诚实。用赤子之心,水晶般的良心来描述有些过分,但埃里希确实不爱撒谎,这点在瓦耳塔战俘中非常少见。他并不是不会撒谎,只是不愿。如果被问到他清楚真实的回答会惹来麻烦的问题,埃里希会选择用这个姿势回避。比如在经历了又一场毫无来由的殴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