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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油花》作者:童子 (第2/5页)
佛眼,与这么多不相干的人纠缠,只是为了把他看看,他不禁红了面颊。是的,今年的大白伞盖佛母是出自他的指尖,法幢、莲花、金刚杵,每一样他都用了心思,可眼下那些心思都飞走了,好不容易挨到扎仓大殿上敲石板,他把最后一只眼睛捏进佛母的手心,裹起袈裟,端起板凳就往白玛多吉半山的小院跑去。院子朝东,养着一条花狗,看见他摇了一下耳朵,一声不叫。他把板凳抱到胸前,掩盖一路跑来急促的喘息,管家喇嘛在屋门口把他拦住:“上师讲经呢。”晋美细长的眉毛又一高一低了,傻笑着:“阿叔,仁波切脱下来的缎子衣裳我不要了,都给你。”管家喇嘛把长着胡须的厚嘴唇抿起来,将信将疑地放开手,晋美像一只小雀,一溜烟就钻进去跑上二楼。白玛多吉的经堂在二楼正中,晋美推门时他正在读马头明王经,屋里熏着尼木香,手边放着一只镶绿松石的银茶杯。晋美靠门站着,可怜兮兮地不进去,白玛多吉放下檀木佛珠,平静地看着他,两人就这么互相端详着,直到晋美低下头,轻声说:“你瘦了。”白玛多吉朝他伸出两只手,手是柔软滋润的,涂着脂膏,晋美紧紧揪着袈裟褶子,半天才羞答答把手递过去。一双红肿发烫的手,骨节因肿胀而粗大,白玛多吉攥住它们塞到自己怀里,塌下背,从下往上盯着他的眼睛:“不做了,好不好?”他这样子一点不像一个活佛,晋美把脸凑过去,脑门抵着他的脑门,鼻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他的鼻尖:“听说……你挨鞭子了?”他何尝不知道捏酥油花的下场呢,他那些师傅,半夜里疼得钻心,不到三十岁就要小札巴喂饭,手从袍子里伸出来,全然是两只形销骨立的山鸡爪子。可他还没想好,他只是个靠布施钱过活的穷札巴,指着活佛的青睐,在这喇嘛山上是不长久的。白玛多吉饱满的嘴唇贴近他:“我留下的管城堪布(7)犯了错,我不挨鞭子谁挨鞭子?”晋美的手暖和过来,在他怀里游走:“可你是活佛呀,谁敢抽活佛的鞭子。”白玛多吉呵呵笑:“我让谁抽鞭子谁就抽鞭子,我让抽谁鞭子就抽谁鞭子!”他把红袈裟拽下来,下头是一件黄缎子僧袍,一颗颗解开僧袍扣子,露出里头光滑结实的皮rou。晋美有些贪婪地盯着这个rou身,这是在酥油里泡大的、用黄缎子养成的,像他这样的轻骨头,碰一下都是对佛法僧三宝的亵渎,可他偏要碰,不光要碰,还要取悦挑逗,直到被这具身体占有。火塘烧得旺旺的,白玛多吉裸着身体,背上有几道稀疏的鞭痕,汗水滴在晋美身上,顺着瘦白的肋骨滑下去,落在石头地上,蒸发殆尽。(1)康村:类似宿舍。(2)仁波切:意为“珍珠”、“宝贝”,对活佛或大喇嘛的尊称。(3)扎仓群则:扎仓是寺院的基本组成单位,类似于大学中的各学院;群则意为“智慧与慈悲”,一般是有财力的贵族僧人,扎仓群则即扎仓级别的大人物。(4)札巴:普通僧人,上师则称喇嘛。(5)却露:装水瓶的方形氆氇袋。(6)协萨:藏语中身份较高的人使用的高雅语言。(7)堪布:扎仓的主持者,相当于方丈。第2章第二天是正月初三,全庙子的喇嘛戴着鸡冠帽披着红斗篷,狂潮一样从山上泼下来,呼啦啦涌进拉萨,黑头百姓把这股狂潮叫“喇嘛风”,预示着一年一度传大召法会的开始。晋美被这股洪流裹挟着,疯疯癫癫冲向大昭寺,和同康村的札巴们一起,与来自全藏各地各个庙子各个扎仓的僧人们抢夺屁股下那块方寸之地。大昭寺太小,喇嘛太多,不抢是坐不到佛祖跟前的,晋美推着骂着,一转头竟跟央金挤到一起去了,他斜他一眼,央金也瞪回来,两人转过身谁也不理谁。当然,白玛多吉和多吉桑珠是不用抢的,一个是转世活佛,一个是贵族子弟,前头专门有他们的卡垫,他们只需慢悠悠地走进来,举止得体地坐下。分牛rou饭、诵经、领布施钱,这是晋美在拉萨的全部生活,偶尔也偷看几眼来叩头的女人们,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