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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07 谷雨 (第1/3页)
倾盆瓢泼,非是天霖润物,更似亡魂嚎哭。洗不尽人间血污仇怨,倒冲刷得披星戴月赶路的人面色苍白如鬼。饶是如此,还是晚了近十日。裴元栽下马就往熟悉的大门扑去,给两个守门的汉子拦住了。抬头一看,才发现已是铺天盖地的缟素压在头上,门内还有一缕青烟和几张纸钱飞出,可匾额赫然还是当初清遒刚正的谷府二字。 日夜兼程的途中他不是没有想过,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要千里迢迢地给他报这个信。心里隐隐一直有个声音在说着全家、全家什么……裴元不想去听。 jiejie曾说这个家会永远等他回来。 这却是他第一次回‘家’。 灵幡飘在惨灰的天空下,他从不知白色还能如此刺眼。裴元久不进食水,体力已然不支。就这么盯着谷家的牌匾半会儿,瞳孔逐渐开始涣散。 守门的两个看这小郎君打摆子,忙近前问要不要帮忙。却见裴元从怀里,恍恍惚惚摸出一个药瓶,犹豫片刻后服了小半下去,这才稍提起精神哑声道:“我jiejie,是谷家,夫……我能救她。” 那两个汉子面面相觑,一个说全家都没了这怎么救,一个问郎君哪里来的,可是谷家的什么人。裴元用力摇头,竟是不愿听他们说,更不想解释,干脆不管不顾地着就要往门内去。两人哪里由他,满嘴都是什么谷大人一家上上下下都死完了,场面凄惨莫要掺和。 那些声音扰得心中又恼又乱,裴元像听不懂言语一般闷头要往里面去。但他多日奔波力竭虚弱,推搡不过两个村汉。只听得满耳是他们絮絮叨叨,觉得头脑嗡鸣,双目愈发赤红,才猛然意识到霸道的药效开始蚕食身体。裴元心神一慌,真气翻涌走岔,突然爆发出痛苦哀嚎,瞬间守门那两人登时被震出去半尺! 而裴元也像冥纸似的轻飘飘倒下。幸亏忽有一条明黄袖袍的臂膀及时接住了他,好歹没落在地上。 “先生?可是裴先生?” 身旁人说了什么都像裹在一团棉花里。裴元的意识忽远忽近,模糊视线中只看见有个人将他抱到旁边坐下,又跑去把两个骂骂咧咧的汉子扶起来。 裴元勉强咬破舌尖,尖锐刺痛带来短暂的清醒。他再次摸出那个药瓶,这一次却尽数吞下了。等黄衫少年转身,就看到裴元从台阶上狼狈爬起,凌乱长发中露出忍痛不甘的眼。 “带我进去,我jiejie、我jiejie是谷家……” 少年的手臂突然就被紧紧抓住,竟是裴元跌跌撞撞冲到他面前,行动快得诡异。少年被他半人不鬼的样子吓了一跳,本能地倒退。这么一来却正好有空隙让两根木棍破风劈下,正是那俩气不过被打的守门村汉! 裴元反应不及,眼见就要棍棒加身。黄衫少年却在这瞬息之间矮了身形,翻身将缠在他身上的长庚拔出,瞬间将俩根木棍削成半截。这招孤山夺月的巧妙角度和力度,与此剑主人几近七成相似。 “叶……”裴元喃喃。 喧闹中背后乌黑的大门忽然裂开一道,有位素服布冠的老者被搀着出来:“谷大人生平清正不阿,如今一家惨遭横祸,哪来的竖子竟在此无礼!” “我……”裴元猛烈地咳嗽起来。再张口欲言时竟话也说不囫囵。他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一方素帕,要给老者递过去。然而他紧握着帕子,满眼的红丝,头发也湿漉漉地粘腻着皮肤,沾血的半张脸十分可怖,竟无人敢上前细看。 心急如焚下裴元总算磕碰出几句颠倒的话来:“救他们,我jiejie、裴兰香…救…咳咳,是、夫人……谷家夫人……” 那老者听他如此说,忙叫人接了那素帕过去,但上面无绣字也无印记。老丈见裴元的模样就像从棺材里蹦出来的,又何必作假,且问道:“这……小郎君,你说你是谷夫人的兄弟,可有其他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