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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情书(上) (第3/3页)
推门,下一秒就看见谢云流拧着眉头睡得四仰八叉张牙舞爪的模样,被子被踢到床角委屈地挤成作一团。 还真睡得着。李忘生腹诽了一番,脸上没什么表情,把毛呢大衣往床上随手一扔,没有刻意放缓自己的动作。 谢云流明显睡得正香,被弄醒了估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揉了揉眼睛,确定床头出现的人不是自己的幻觉,才不自在地开口:“怎么来这么早。” 谢云流眼下乌青,胡茬都长出来了也没去打理,言语中还带着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睡到一半被迫中断的困倦。暖气将房间里的温度烘得很高,谢云流不过是说了几个字,声音却粗哑得像混进了砂砾。谢云流在李忘生面前永远是精力充沛生机勃勃的样子,何曾有过如此憔悴的时刻,李忘生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师兄,你嗓子怎么了?” 这种出自本能的关心让两个人都安静了一瞬,李忘生后知后觉地先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移开了视线,突然对墙角的半张残破蛛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算了。钥匙在哪里?拿完我就走了,不打扰你休息。” 实际上,这完全是多余的一问。狭窄的房间内挤了四张床,不知是其他住户退房了还是临时出去了,没看到屋里有什么行李。谢云流那天离开的时候连外套都不穿就走了,当然更不可能带多余的个人物品。李忘生猜测钥匙多半就在谢云流搁在床头柜的那条牛仔裤口袋里。 谢云流沉默着撑起身体半坐在床上,思索了一小会才动作迟钝凝滞地把那件毛呢大衣扯近了些,在外套口袋里摸了片刻,摸出那把钥匙以后摊开手心,对着李忘生轻声说:“过来。” 李忘生怔怔地望着对方掌心的钥匙,心想那就是终点了吗,隔了半晌才回过神,走近了伸手去拿,手指碰到的时候才发觉谢云流掌心温度热得惊人。钥匙交接完了,谢云流也垂下胳膊,靠在床头不去看李忘生,也不催对方离开,但是李忘生没办法一走了之。他狐疑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谢云流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了快半小时,李忘生几乎要失去对正常体温的感知能力,他犹豫了下,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住对方的。 谢云流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在李忘生靠过来的瞬间就抬手抱住了来人,把对方往床上拽的时候甚至还不忘去脱李忘生套在最外面的那件羽绒服。谢云流浑身烫得厉害,被对方锁在怀里的这一刻李忘生才惊觉对方手劲大得有多么惊人,哪里像是一个高烧患者能有的力气。 李忘生下意识去护住那件衣服,谢云流以为他是怕外套被弄破了不好收场,一边喘着气,一边哑着声音问他:“这么宝贝这件衣服?” 李忘生默了默,说:“是师兄送我的。” 不等谢云流说什么,李忘生又开口:“师兄,你发烧了。” 李忘生身上就套着件薄的长睡衣,样式宽松,随意一扯就会露出大片皮肤,此刻他的后颈在床单上磨了那么两下——床单显然不是什么好材质,他又细皮嫩rou的——那块皮肤很快泛红,过敏似的蔓延开来。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却好像已经结束了。 谢云流当然知道自己病了,只不过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亲自处理。他盯着那块红看了几眼,难以自抑想到他们的第一次。那时候他们甚至手头比现在还拮据,拮据到好像连挤旅馆的那百来块钱都要斤斤计较,于是就窝在他那间破旧的工作室里——环境差到不行,一张二手市场淘回来的折叠床被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弄得吱咯作响。也是在一个下午,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些许微光透了进来。墙角因为过度潮湿长出了苔藓,墙壁的石灰脱落大半,每每受到床头的撞击,就扑棱棱地往下掉粉末。然而李忘生毫无怨言。那时候的他们也比如今年轻一些,一身鲜嫩的皮rou,稍微多用点力就要变红,留下短时间内难以消去的痕迹。谢云流心想,住校的时候都动不动就过敏的一个人,为了他能忍到这种地步——好像也不能说是忍,都是主动选的,当时谢云流垂着视线看李忘生的表情,那的确是不掺任何杂质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