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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7 (第2/2页)
难以承认。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以为他对于顾声总是和别人有些不同的,而且他们在一起也有一年的时间了——这时间对于他或者宋昭之类的人委实不短,更是一起经历过生死劫难,他虽然……虽然一开始对顾声是不太好,但后来也有了不小的改变,更何况,他喜欢顾声到愿意付出生命这一点都不假。他觉得他有理由在顾声心里占据一个与众不同的位置,而顾声用毫不留情的枪响击碎了他无聊的幻梦。这比顾声是为了复仇才留在他身边,更让他感到无法接受。他对顾声复杂而矛盾的心情,除了那种根深蒂固的求而不得伤心欲绝之外,一方面在于他能如此深刻地体察并且谅解顾声的动机,另一方面在于他对顾声的谅解,本身即是对他自己过去一切的背叛。他生长于军阀土匪之家,自出生起就烫上那个阶级的烙印。江知涯、宋淑珍、江续,这三个人是他少年时代最重要的构成,尽管他生有逆鳞不喜旁人对他指手画脚,尤其厌烦嫡母对他和长兄的偏爱,但不可否认的,他对这个世界认识的源头和充实,就来自于这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们。他对江家人都没太多感情,江知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册当年的档案可证他们死得不冤。出于个人,江承是真的可以心甘情愿地谅解顾声,但出于其他,他不能。——他和顾声的立场从根本上不同。江承除了自己,身上还牵扯了实在太多东西,他背负这他那个阶级的利益,他可以无视是非曲直直接将顾声抹黑成外国间谍,他完全有能力挟持舆论,而江承没有这么做,绝不仅是他处理别的事务无暇顾及,也不仅仅是他至今深切地喜欢那个人。是那个名为顾声的年轻人冰冷决绝而来,狠狠地粉碎了他一切固有的认知,像一把利刃挑破了他面前朦胧的窗纸,满目疮痍的人间霎时横呈他的面前。他惊骇,他逃避,他痛苦万分,而他再也做不到无知无觉。江承坐在他父亲的书房拿着册子走神的时候,偶然想起,七年多前的顾声是否也像他此刻这般仿徨无助,感到天地坍塌万物失色,世界如潮水退去,茫然与煎熬充斥灵魂。顾声刚到江南晕倒,是在附近蹲守的老赵发现人自从进去之后就没了动静,闯进去一看后匆忙汇报给江承的。他电报发出去的第二天,江承乘专机空降江南。那时顾声正无知无觉地被平放在床板上,老赵不敢造次,只用了床被子将他围起来。江承吩咐他去办事之后独自在屋里留了下来,院子是江南常见的木质结构,向南开着扇窗,窗前一张老旧蒙尘的书桌,旁边是两架书橱和衣橱。椅子可能老赵也没工夫坐,掸了半天还是灰尘满天飞,江承下意识地怕扬尘令屋里另一个人不舒服,慌忙转头去看。对面床上的人并无反应,只是额头上依旧渗着冷汗,眉头蹙着,似乎十分难受。老赵把他披着的袄子取了搭在一边,露出一截白生生的颈子来。江承鬼使神差地走上去,回过神来时,一只手已经虚虚地搭在了上边。……只要他轻轻一使劲,所有的前尘旧事,一切爱恨情仇,就全都结束了。只要他现在把手指按上去。顾声看上去疲倦极了,冷汗濡湿了他的微翘的睫毛,面颊都有些消瘦得凹陷下去。他似乎比起几天前在津州看到的不太一样了,虽然仍然漂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