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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头,带着人往前走。他推开门,昔日身穿华衣美服的皇后娘娘跪在佛前,如今只穿了一件灰色绵衣,不施脂粉,除了包裹着的一头黑发,都与一般的出家子弟无异。她一手捏着佛珠,喃喃诵经,另一手敲打着前方的木鱼,心无挂碍。“娘娘。”永霆沉声低唤,纭妃的手一紧,佛珠随即断裂,结实地洒落满地,“嗒嗒”的声音在无声的房中清晰响起。她回过头来,眼眸无波,平静地看着永霆,心里了然,只微微一笑,温柔地说:“永霆,是你。”虽已分别多年,但小时候恪守的礼教永霆不敢忘,随即说:“儿臣见过娘娘。”“明净是佛家人,担不起王爷这么大的礼,你我就不必讲礼。”她望向永霆身后端酒的士兵,恬淡地说:“你父皇心思细密,体谅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华贵妃。”她回过头,看向残旧的佛像,尘世的事在她的眼眸中悄然褪去,“永霆,当日明净太过小心眼,害你年少喪母,就盼你一声原谅,才得解脱。”永霆盯着纭妃朴素的棉衣,瘦小的身躯,终是一声长叹,答道:“都是往事了。”“对,往事。”纭妃黯然一笑,往日的繁华光影掠过眼前,慢慢变得平淡无色,只剩下一个牵挂,她说:“霆儿,别执着,告诉钧儿。”永霆命人把酒呈上,再亲自把酒倒至小杯中,奉到纭妃面前。纭妃没有犹豫就接了过去,抑头喝下。酒的清香还留在齿畔,鲜血已从胃里翻腾涌上,guntang她的喉咙,张开喷出,前方的木鱼旋即染上鲜红,几点血沫还沾到佛像上,她整个人虚软而倒。——钧儿,别执着。淮钧的心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仿佛听到纭妃心底的呐喊,唯有按紧自己的心房,极力地跑到佛堂。然而在十步之外,他停了下来,四周的死寂逼迫他停下,逼迫他慢慢地走。她只是在专心唸佛,淮钧告诉自己,不要打扰她。只是他一开门,陈璞就不忍地转过头去,他更用力地咬住下唇,止住那悲哀到极的嚎叫。纭妃已经倒在地上,满地佛珠,木鱼鲜红得夺目,淮钧却颤抖着手,自陈璞的怀里拿出箫来,塞在他的手上,喃喃道:“璞儿,吹箫、母后最喜欢听璞儿的箫。”陈璞握着箫,抽抽鼻子,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将箫放到唇边,哆嗦着手指,艰难地吹出箫音。他望着淮钧缓缓地走到纭妃身前,他知道他在等什么,一股更浓烈、更苦涩的悲哀涌上,呛得他咳出一口浓痰,又吹了零零碎碎的几声,他就无力地垂下手,抽泣起來。一曲难成调,紜妃再不会回头。淮钧挺直的腰身已經垮下,他迈步走向紜妃,卻被自己跘了一脚,只得半爬半走過过去抱起纭妃渐凉的身体,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释放下唇,狂怒地嚎叫了一声,双眼却红得酸涩得流不出眼泪来。他靠在纭妃的颈窝,低喊道:“母后、母后,钧儿不孝、钧儿来迟了。”陈璞扑倒在他的身边,留着眼泪,似乎要替他将心底的悲哀一流而尽。忽而,淮钧放下纭纪已无生气的尸体,狂怒地站起来,将撂倒在地的酒杯踩成几片,对永霆咆哮质问:“为什么!”士兵们皆被吓得退后了一步,淮钧却捡起其中一块碎片冲到永霆跟前,举起碎片,额上青筋暴现,厉声说:“你告诉我为什么!”永霆沉默不语,只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