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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国前传(5) (第6/6页)
一头扎进江南的温柔乡,顿时有些乱花迷眼。 秦淮的风流,几乎让饱读诗书的侯谦芳不敢相信,彷佛诗书中用去大量笔墨描绘的烟雨之地,却形吞不出其万一,若非亲眼所见,这人间天堂般的盛景,又岂敢当真?只是,天堂怎能在清妖们的治下?想来天王和东王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几乎没有任何波折,便在天京定下了都城。 在去往秦淮画舫的时候,侯谦芳仍在回想着当初他与红鸾的初见。 在粗鲁的太平军牌刀手们的驱逐下,她就像一只刚从娘胎里钻出来的玉兔,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残酷的,鲜血淋漓的现实。 她楚楚动人的模样,让铁石心肠的侯谦芳我见犹怜,让圣兵们在秦淮河边装模作样地吆喝了一阵子后便打道回府了。 几乎所有天朝的人都知道,青楼营生由来已久,又何止千百年?只凭太平天国的一纸号令,岂能禁绝?不只是东殿的人,北殿、翼殿的圣兵在处理这类事的时候,大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风头一过,死灰复燃。 更何况,大多数的太平军还没有好好享受这个天堂带给他们的乐趣,他们可不想这么快就毁在自己的手里。 黄昏的秦淮,更是别有一番情调。 暮色里的河面波澜无惊,零星地漂浮在水上的画舫,烛光点点,若隐若现,宛如阴晴不定的星河。 这里原本是八旗满人们的销金地,可如今满城里的旗人早已被屠得干干净净,寻常人家又在这里开销不起,因此成了太平军将领们的流连之处。 当然,敢到秦淮河来的,都是胆大不要命的,因为各殿牌刀手随时都会过来盘查,隔三差五就会有人被拉出去就地正法。 就在前几天,一名指挥和一名旅帅便血染未雀桥。 但这丝毫也没能吓到那些广西糙汉子,纵然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此潇洒一回。 「侯尚书,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就在侯谦芳满心欢喜地想要再见红鸾姑娘的时候,忽然从路旁蹿出两条黑影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侯谦芳不由地感到意外,往往在岸边迎接他登船的都是老鸨,今日怎的一下子变成了汉子?可当他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两人蓄着满头黑发,裹着红巾,身上的号衣杏黄底,黑色镶边,惊问道:「你们是北殿的人?」 「正是!」 那俩圣兵也不避讳,对侯谦芳拱手道,「尚书大人,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还是请回吧!」 「这……」 侯谦芳有些不知所措。 一名圣兵悄悄附上前来,耳语道:「不瞒您说,六千岁今日造访秦淮河,临幸红鸾姑娘,令我等在此守着,任何人等,不得近前,凡有违者,格杀勿论!东殿和北殿都是天父子民,一起从广西杀过来的兄弟,在下也是好心提醒大人,莫要扫了六千岁的兴致!」 原来是韦昌辉来了!侯谦芳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在画舫里缱绻的时候,他也经常听红鸾提起北王会时不时地造访,可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因为那毕竟是红鸾的职业,每天都要接待不一样的客人,只是自己稍许留点心,避着北王便是了。 而且,在侯谦芳看来,这种情况也不会持续太久,等他攒足了银两,替红鸾赎回自由身,到时候红鸾便是他一人独专的了,儿女情长,琴瑟调和,不亦快哉?圣兵在越来越暗的夜色里丝毫也没有注意到侯谦芳的脸色变化,继续说:「尚书大人,听说六千岁煞是喜欢那红鸾姑娘,想要将她赎回北王府内,当自己的王娘呢!」 「什么?」 侯谦芳一听这话,心中顿时颤抖起来,「这……这不可能!」 圣兵道:「有甚不可能?北王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天王和东王,哪个事他说了不算?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呢?」 侯谦芳恍恍惚惚,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秦淮河的。 红鸾久负艳名不假,可这北王府内,更是姬妾如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北王为何会与他同时看上同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