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下 (第2/3页)
是我的形象,而非我的音樂,那也沒意義。」 「更遑論,早在成名以前,我就已經把自己的音樂獻給了僅此一人。」 一旦染上煙,薛洋便顯出幾分恣意妄為來,但鮮少人知,這不是他表達不滿的前兆,便是掩蔽不安的體現。 眼前煙霧繚繞,金光瑤的影子逐漸若有若無,一些零星回憶則似碎片般紮進了薛洋的腦子。 他看見一位珠光寶氣的女人依偎於他的膀臂,惱人的紅唇又啟又合,暢敘著他與她在一起後,堪比卓別林喜劇般還要滑稽的未來;他聽見最後一通去電、從尚未被監聽的公共話筒裏傳來曉星塵猛然加重的呼吸,對方把持著情緒不讓之跌下去,卻連一句完整的話語都道不出口......薛洋緊跟著亦舌根泛苦,胃若墮墜。 他知道正在詰難自己的感受是甚麽,人們稱之為愧疚。他的心臟猶若被絞成了絲線,成為腐朽不堪的提琴上的緊繃的弦,一柄無形的琴弓仿佛要把他的心頭rou鋸斷般,那樣殘忍、深重地拉奏著,當那些音符從撕扯、掙扎著的琴弦中泄出時,他感到在一片虛無中迷失了自我。 緊接著,他惡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像是把那企望逃離rou體、苟延殘喘的靈魂又給拽回了原地。而後,煙雲消弭,友人的背影重現如故。薛洋指間夾煙,從唇邊挪開,怔忡須臾,問道:「金老闆,你可曾有一瞬覺得自己失去過甚麽?」 注意力正渙散於窗外的金光瑤聞言偏頭,目光驚疑不定地投向薛洋。 與前唱片公司解約後,薛洋便反戈一擊簽在了其敵手、也就是金光瑤轉行經營的公司旗下——但極少用『老闆』這個聽上去就俗氣的稱呼叫喚他,現親耳聽到,更彷如來自友人的揶揄,幾絲輕飄的譏誚浮於半空。 向來巧舌如簧的金光瑤啞然少頃,只道出四字:「......不止一次。」他的嗓音則仿若渲不開的永夜,濡染著掙扎。 薛洋掐滅煙頭,高挑眉梢,斜睨對方:「那便是了。我不像你——」 一條蟄伏已久的毒蛇自洞xue中蜿蜒顯現,它由濃稠的怨仇蘊釀滋養,齜著象徵報復的尖牙,詭計凝為毒液垂滴三尺。 「當那人來找我談話時......問我『是不是正和他女兒廝混在一起』,我就知道自己將無可避免地失去一些東西了......」 他暗自決意,向穹頂之上那位他長久藐視的存在起誓,無論在那階段失去了甚麽,他終要一一攫取回來。 這便是時至今日,驅使他將事情公之於眾的信念。 演唱會在狂歡的午後揭幕,一直到落霞雲歸、暮色四起才結束。薛洋站在舞臺中央與粉絲們鞠躬告別,還不忘持話筒提醒大家留意今晚召開的記者招待會。 消息通過流媒體一傳再傳,待薛洋從演出場地趕至招待會現場時,已有不少記者扛著長槍短炮在原地翹首以待。 他一落座,人們便蜂擁而上,無數鏡頭幾近撞上那孤峭的面孔。 有人cao著濃重的倫敦腔提問,薛洋表示自己的同聲傳譯員缺席了他聽不太清;有人端著平緩的語調卻拋出陷阱問題,薛洋避重就輕地朝對方揚起一笑說妳的聲音真好聽;有人臨時發現自己的收音壞了,便瘋狂摁下快門企圖閃瞎薛洋的雙眼,薛洋則順勢翻了個白眼。 混亂的場面持續了一段時間,會場上的席位被擠得烏七八糟,薛洋環顧了下整片人海,似乎目測著到場人數。隨即,他朝面前的話筒倏地彈了一指,刺耳的電流聲赫然轟鳴整個會場,熙熙攘攘的人聲頓時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