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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魂灯 (第1/2页)
十、魂灯 独断不谋这种事对于谢云流来说是家常便饭,作为大唐数一数二的铁血硬汉,外功猛男,撞倒南墙不回头,仗剑横行三百州,主意自己定,有事自己扛,绝不黏黏糊糊优柔寡断,他若遇事不决找人商量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然而一封来自潞州的急信破了谢宗主的戒。 谢云流再怎么专横自负也知道人力有未逮之时,特别是依据以往的经验,只要牵扯到李忘生,事无大小,他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一样昏招迭出,轻而易举地把境况推向最糟糕的结局。 哼!李忘生难道是生来折磨自己的?才能让他次次都挑最深的那个坑往里跳! 薄薄一张信笺被他翻得卷了边,捏在他手里重逾千钧,谢云流犹豫再三,不敢擅专,终是老老实实去找恩师问计。 吕洞宾看见他用李忘生的脸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就牙疼,抬起拂尘挡住眼,骂他焚琴煮鹤暴殄天物,一天到晚像讨债精似地没个笑模样。 谢云流知道他窝了一肚子火又不能揍自己一顿发泄,自然不与这老顽童计较,双手呈上书信,眉头拧出一个川字,问道:“徒儿左思右想,觉得此事应由师父定夺。” 师弟情况特殊,他关心则乱,不敢妄下决断,生怕一不小心再落个相望不相闻的下场。 吕洞宾扫了一眼内容,抚须笑道:“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李家偏怜小儿子罢了。” 谢云流想起当年在李宅初见,高门大户的小公子褪下锦衣华服,换上素净道袍站在他面前怯生生地喊师兄,小脸泛红,在阳光照晒下宛如白玉一般。 这样的娇儿,谁不怜惜? 彼时李忘生人虽小,性子却坚韧,即做了吕祖的徒弟,二话不说拜别长辈就要与他们上山,李家人送至十里长亭都没把他劝回去,祖母老泪纵横,抚着他的背哭道:“我的心肝儿啊,你自幼丧母,在我膝下好不容易养到这么大,一去那清苦地,谁人顾你,谁人疼你?怕是饴糖都吃不到几嘴,乖,留在家里享一辈子安闲富贵不好吗?” 小小的李忘生伏跪在地,头深深地磕下去,肩膀颤抖似是在哭,抬起头却只看见通红的眼眶以及咬得发白的嘴唇,对最爱他的祖母缓慢而坚定地摇头。 吕洞宾也叹道:“天命如此,不可违也,老太太切勿过度悲伤。” 小小的谢云流似懂非懂,本能地走上前给师父帮腔,牵起小忘生的手,向老太太拍胸脯保证:“我顾他,我疼他,我给他买糖吃!” 往昔种种事都翻到眼前来,谢云流禁不住老脸一红。 当年信誓旦旦,到头来通通食言。 “那……”他欲说还休,“师弟会回去吗?” 吕洞宾瞪起眼睛:“你问我,我问谁去?” 谢云流悻悻地闭上嘴,他当然知道李忘生没有走,在纯阳宫处处被皇家针对、人人自危的艰难岁月,师弟依旧偕众同门坚守华山,撑起了摇摇欲坠的山门。 他最知道那个人温柔表相下的执拗与刚硬。 只是他心里委实难受,说不清道不明,如同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明知改变命途的契机或许就在眼前,他却于公于私都不能应许。 纯阳不能没有李忘生,谢云流也不能没有师弟。 可是难道仍要重复一遍前尘过往,让他再为纯阳cao劳半生,早生华发? 他明明可以选择一条更轻松的路,在万千宠爱中过完一生,或是登阁拜相平步青云,或是纵马江湖寄情山水,哪怕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也好过担着一身责任困守于纯阳方寸之地,哪怕被误解、被轻视也依然不改初心。 谢云流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懊恼与不甘,轻声道:“师弟不会回去。” 吕洞宾流露出欣慰的表情,拂尘轻点他的额头,语重心长道:“云流,你总算学会在动手之前先动动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