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 (第2/9页)
r> 那头也不客气,毫无体谅的表示。景元只得收心定神,速速敲定了几项事宜,又以眼神暗示一直在另一张桌上戴着耳机旁听的秘书去准备联络银行贷款。 如此这般雷厉风行,一直被他冷落的商业合作伙伴这才阴转晴,对面那是在英国,七个小时的时差,一张脸倒是渐渐地比视频背景里伦敦阴暗的冬日天空动人。 临挂电话前,两人寒暄几句,毕竟两人最后一次商业洽谈还是在七八年前,对彼此都只有一个模糊而亲切的印象。 “元,”那华裔按照英语国家的习惯,只称呼他的名字,“你儿子近来可好?现在也该上高中了,大学要不要送来英国念?KCL、帝国理工都很不错的。” 景元笑道:“你这算不算贵人多忘事?我单身三十好几年,尚未成家,哪来的儿子?不过借你吉言,指不定明年我就抱上一大胖小子。” 挂断电话,景元对着网页浏览了几条无聊又搞笑的社会新闻,给自己放了半天假,拎着包一溜烟跑了。 他约了医生,得去看看他这毛病。 景元车刚出公司车库,右转上机动车道,却险些迎面撞上马路正中央一衣着褴褛的小个子。 真是奇了怪了,工作日的午后三时,开发区的大路如机场跑道般空旷。明明前一秒路中央还空无一人的,这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景元猛踩急刹,车头在贴上那矮子破烂衣角时将将停住。 景元惊魂未定,那人却步履如飞地来敲他车窗。 终究是撞到……了? 景元硬着头皮下车,与那人打了个照面,自然是个生面孔,一个未成年样貌的少年人;仔细一看,原来身上那破烂衣裳却是件纯黑道袍。 “留步。”对方作了个手势行礼,说话的声音却苍老无比,让景元想起了儿时在老宅听他行将就木的太爷说话。 景元悚然一震,条件反射地要缩回车里去,那人却拉住了车门把手。景元暗中用力拉扯,车门分毫不动。 这下遇到高人了。 他只得道:“伤了道长何处,送您去医院检查,医药费我全责。” 少年老头道士却微微一笑,摇头道:“无妨,皮外伤而已。贫道不过是昔年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偶然再见施主,却不料竟是天人……罢了。”他凝视景元双目,“施主近来可是身体抱恙?” 景元被戳中心事:“……”但转念一想这修道之人本就不能以常理衡量,便略略点了点头,“同事说,我家里有‘东西’。” 道士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景元自己都感觉荒唐:“道长既与我有缘,可否上门做一做法事,驱邪祓魅……?” 道士却略一摇头:“不可。” “为何不可?”景元追问。 “夫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道士吟道,“请施主好好珍惜这段时日。” 景元本就在为健康状况忧心,闻言更是惊惧,这道士是在暗示他家是条恶鬼、而他……命不久矣吗?! 他脸色骤变,强硬地关上车门,一脚油门踩到底,飞驰而去。 ……全然没听见道长飘在风里的后半句嘱托:“你与他人鬼缘分未尽,全把握在你手中。” 这厢车里,景元心乱如麻,一会儿反复揣度那两句判了他死刑的道德经,一会儿又忽然摆脱了封建迷信,大骂现在坑蒙拐骗的花样真多,还玩上大变活人了。 这样一路开到了丹鼎医院,前台早有专人候着。景元跟着一路到得专家门诊,神经科主任听他口述病情:夜间盗汗、难以成眠、记忆衰退、偶有幻听…… 主任头也不抬地刷刷刷开出一溜检查来,从CT到前列腺彩超,无一不有。 景元嘴角抽搐,心想脑子有病看什么下体,你们这一个两个上赶着来坑我来了,嘴上却没说什么:“账单还是照例寄到我公司。” ——就当是提前做个半年一次的全身体检,他安慰自己。 主任点点头:“记得明早空腹来抽血做彩超啊。” 景元先在医院做了胸片,又舒服地在CT机里睡了半小时,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