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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那已经是北方大地冰封雪冻的季节,赤脚踩在石灰泥中,那个滋味是可想而 知的,而更大的痛苦还不是rou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我在这劳动的队伍中负责运泥,走来走去,便也经常地路过那一群用脚和泥 的女人,一个瘦猴一样的民兵,穿着一件在农村人看来十分贵重时髦的皮猴,勾 着身子坐在朝阳又背风的墙边一个破椅子上,叨着烟卷,不住地吆喝着,显示着 他的存在和威风。 「他妈的,鹿一兰,给我滚过来!」 那南方下放来村子里的女戏子,听话地从石灰泥池中走出来,走到他的面前 ,低下头去,双臂紧紧地贴着双腿,将两只沾满石灰泥浆的双腿紧紧地并拢在一 起表示着恭敬,但因为天冷,她的腿不住地抖动着。 「动什幺动?不老实!」 瘦猴子晃动着二朗腿,冲着直直站立在他面前的鹿一兰训斥起来,「臭破鞋 ,不要以为学小靳庄出了名就忘记你的反革命本性,好好劳动改造,知道吗?」 「是……是是……我好好改造。」 鹿一兰的腿仍然在抖动,全身也开始了抖动,大概和泥时一直在动着,可能 抖动也看不出来,或者用不着抖动,但这样毕恭毕敬地站立,寒冷让她无法停止 住剧烈的抖动。 「好好干,干好了,到时少斗争你几次,听到没有?」 「是……是……听到了。」 「滚吧!」 什幺内容也没有,简直就是没事找事没话找话纯粹为了训斥而训斥,在显示 了自己的权威后,瘦猴子开了恩,鹿一兰又踏进石灰泥中。 女四类们一个个低着头,丝毫也不敢停歇地干着,就是这样,还仍然不时受 到民兵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训斥,更有些调皮捣蛋的坏小子,向着石灰坑里丢砖头 ,于是被溅起的石灰浆就喷到女四类们身上、脸上。 女四类们慌张的躲闪,革命小将便感觉十分的开心。 羞辱还远远不止这些,就在劳动结束要收工回家时,那几个小脚地主婆,其 中两个人的鞋袜却不知被人给藏到了什幺地方,找不到了。 另外还有两个,都只找到一只鞋,好在她们聪明,为不至于再次受辱,或是 借着裹满双脚的泥浆的遮掩,或是穿上自己男人临时脱下的鞋子,不动声色地低 下头走开了,只有一个,不知是脑筋差点还是腿脚被冻坏了,却没有走开,而是 无奈地蹲下身子,用一块破席片遮住小脚,屈辱地不知所措。 很快,大家知道准是瘦猴子干的,于是这位地主婆的儿子,也和我同年级的 一个四类崽子便向比我们大不了两三岁的他帮助他妈要鞋,那瘦猴听到这四类狗 崽子给他妈要鞋,丝毫不隐瞒地指着旁边一口水井回答他,在那里面,想要自己 下井去捞吧。 那四类崽子看了一眼旁边的井口,无奈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什幺,却惹恼了那 民兵,他甩掉身上的皮猴和手中的中正式步枪,照着那四类崽子打去,出身不好 的他不敢还手,只是低头躲闪,头上脸上都挨了好几下。 我早已看不过去,趁他全神贯注打人,便附身抓起他的皮猴,丢进了井里, 然后扬长而去。 皮猴,就是带有风帽的短大衣,不一定是皮的,也可能是棉的,这东西在当 时我们那还是凤毛麟角,能穿皮猴的,都是城里有亲戚或特别有身份的人,一般 人是买不起的。 这小子丢了皮猴,到处找,也怀疑我,但这家伙人缘不好,找了好几天也没 问出个下落来,弄的他家里的父母也帮助他找,他母亲还心疼地哭了好几场,并 扬言是阶级敌人有意报复,还告到了公社革委会那里。 这在当时也的确是件大桉,公社也真的很重视,还专门派人到大队驻下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