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第2/3页)
术只能做些简单的机关,一直不敢动手,怕修不好又装不回去。虽然可以找天工门下的师兄师姐帮忙,但他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还玩这些哄小孩子的东西。 身负血海深仇,怎能耽于此道,玩物丧志。 唐无锋拆解的很小心,即使在他眼中,这还算不上什么困难,但他依旧很谨慎,把拆下来的零件,一个一个按照顺序放好,直到取出一截断裂的簧片。 “有些老化,换个新的就成。” 没有现成的,唐无锋辨认了一下,从千机匣残余的材料里,翻出个差不多的材质,拿锉刀一点一点修改,调整成合适的形状大小,装进了甲人里。 组装好后,他又换了块新的磁石,拧了一下开关,小甲人咔哒咔哒动了起来,抱住他一截手指,仿佛撒娇的宠物一般蹭了蹭。 “真的修好了!” 顾清眼中惊喜,捧着甲人给唐无锋演示。小阿甘两只卡钳似地手,抱着墨条,均匀规律地研墨,它既不知疲累,力道始终一致,磨出的磨十分细腻滑顺。 既然磨了墨,顾清索性润了笔,拈了张完好的丝帛,写了两行小字。他跟着书圣学字,颜体讲究端正茂密,又要雄浑圆厚,世人评价如有金刚怒目之威。 顾清自然没有那样的功力,他字体偏瘦,学了几分魏晋遗风,灵动风流,却还不到火候,锋芒毕露,下一步须得内敛。 不过这样的字,在外已是引人追捧的程度,也只有颜真卿这样的大家,才会指出他的不足之处。 他写完了,等墨迹干的差不多,才拎起来吹了吹,唐无锋不懂书法,只看他写了什么。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还没等他想明白,顾清已经将丝帛卷起来,搁到一边去了。 “我幼时大难,亲人离散性命垂危,睡着比醒时多,师兄师姐们,都不太敢同我说话,怕惹了我伤心,也不能让我欢喜,除了小谢和师父,就只有它陪着我。” 这个小甲人,虽然不会说话,却给了他最长久的陪伴。顾清有很长一段时间,只对着这个甲人说话。裴元整日繁忙没有空听,谢承没心没肺只回他一个哦,而甲人会抱着他的手指,仿佛安慰一般陪着他。 唐无锋第一次听他提及旧事,除了大家都知道的那些,顾清入谷之后过着怎样的生活,他无从得知。 而薛北望知道。 他不想这样的,嫉妒的样子太丑陋,他半点都不想让顾清见到。但他又没办法控制,薛北望简直像一个诅咒,总在他最满足的时候冲出来,对他耀武扬威。 他第一次这样厌恨一个人。 顾清察觉他一瞬间的低落,转身抱了抱他,这些事虽然过去很久,但不是什么值得缅怀的事,平白让人难过。 “你把他修好了,以后就跟着你姓,叫唐甘,听着就是甜的。” 唐无锋也笑:“好,左右你也要随我姓。” 顾清挑眉:“怎么不是你随我?” 唐无锋立刻回道:“我自是愿意的。” 他答应的太快,反而让随口玩笑的顾清脸红了一下,转开脸把甲人往唐无锋手上一放。 “那下次师父来,你记得改口。” 唐无锋有些怵裴元,这谷中病人弟子,没有几个是不对他心存敬畏的,尤其是见过他面不改色生剖活人之后。 江湖客都杀过人,意气之争或是私人恩怨,大多有个由头,无缘无故去杀人的,那是疯子。而杀人不过头点地,一刀一剑,轻而易举就能了结一条性命,总之多半都没有去细细体会刀剑切入人体时,是什么样的手感。 哪怕裴元是为了救人,也不妨碍他们对裴元生出敬畏。 唐无锋有幸,被他用刀刮过一回,他那时垂危,失血让他极度虚弱,再上麻沸散,多半要当场衰竭而死。他就在半昏半醒里,被裴元一刀切入胸口,剃去血rou里散碎的铁砂,又一针一针的缝合。 要说疼,也不是没有受过,他最是能忍,但裴元的神情,好似他已经是个不会痛的死人了。 大约活人死人,在还是他的病人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