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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稚鸟 (第2/5页)
谢危幼时的恐惧在这个雪天翻上心头——猫是会吃人的。 猫吃尸体,也吃像尸体的活人。 他几乎要将琴身捏出指印,站在那儿不动弹,又让他血气不能循环,寒气更加肆虐,肺中痒痛,他咳得直不起腰,却还是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小太监,还有那许多只猫。 猫是会吃人的…… 下雪的很冷的天气,血不会流出来,血会冻住…… 猫不怕冷,猫会把血结成的冰舔化了,然后小口小口的撕咬下面的rou…… 那只肥胖白猫又叫了一声,其余的猫也喵喵嗷嗷的叫。它们将小太监的头和心口围住,手脚各自坐了一只,将已经显出青紫的肢体窝进肚皮里。不多一会儿,另有一只矫健些的狸花,叼着一只死去的麻雀,丢到小太监面前,往他嘴边拱了拱。 谢危觉得恐怖极了,也可笑极了。 ——这些猫原来不是聚起来吃这小太监,是给他取暖,给他打了食,要他活过来。 待咳喘稍定,谢危要转头离开。身后传来女子声音,一个焦急,一个略好一些。 “阿小!阿小再叫一叫,阿小,你是爬去明衡殿出不来了么?——阿小!” 谢危转身,见荣安皇后的贴身宫女拎着裙角,匆匆往这里跑,荣安皇后本人则跟在后面,一人替她撑伞,她握着一只金手炉,也带了几分焦灼的叫喊“阿小”。 小太监身上那只白猫跳下来,伸了个懒腰。 荣安的贴身宫女顾不得礼数,冲去将它抱起来,一边扑打身上的雪,一边检查有无受伤。她对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小太监看也不看。 荣安皇后走来,见到自己的爱猫,松了口气,就问,“谢少师不去给荣王开蒙,来这儿做什么?明衡殿这一片荒废久了,恐怕不干净。” 谢危人前又成了沉静肃穆的太子少师,他略一躬身,道:“荣王殿下今日课业已毕,因想着宫中贵人兴许出来赏雪,不欲惊扰,因此选了这条路。” 荣安看一眼前头倒着的小太监,笑道:“原来如此,只是未成想谢少师没惊扰了别人,倒让别人惊扰了谢少师。——去看看是哪个宫里的。” 那贴身宫女将猫驱散,见小太监身上都是雪水,不欲污手,便用足尖踢了几下。小太监无意识间发出闷哼,显然还没死,但也没有醒来。荣安接过身后宫女握着的伞,朝她使个眼色,她就去将那小太监扯到跪姿,扇了几个耳光,“起来,皇后娘娘问你话呢!” 小太监这下终于醒了。 谢危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时间漫天的雪似乎不再能让他心绪繁杂,那些四散离开的猫也成了寻常动物。 ——这小太监睁开眼的瞬间,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他是个死物,但这一样死物要活着。他为了什么事情而活,因此自己的性命不重要,只要在完成这桩事情之前,能够不死就可以了。 谢危很熟悉这样的眼神,很多个下雪的夜里,他偶尔从镜中或任何反光的地方看到自己,也是这般模样。 他垂下头,长长的琴身遮住了他的脸,因此小太监并没有看清他是谁。 “奴才肖铎,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因……因要送荣王殿下去学琴,搅扰了荣王殿下同贵妃母子亲近,贵妃生了气,罚奴才来这儿扫雪,不扫干净不许回去。” 荣安本没打算给他什么公道,只是肖铎一双上挑的狐狸眼过分漂亮,相貌虽没长开,却也看得出将来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她就隐约动了心思。 因此,荣安近前,心疼似的抚摸着他的脸颊,“今天这场雪,恐怕要下到深夜,叫你只穿这一点衣服来扫雪,她摆明要你死。你看,你方才晕倒在这儿,若不是我的阿小走丢,本宫找来这里,你冻死了也难说有没有人发现。” 阿小从宫女怀中挣出,围着肖铎走来走去,毛茸茸的尾巴不时缠上他的手臂。 荣安便说:“阿小这样喜欢你,若本宫把你要过来,你愿意么?” 肖铎忙跪下谢恩:“奴才愿意!” 荣安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好孩子……起来吧,雪不要扫了,抱上阿小,邵贵妃那处你的东西,等会儿自己拣要紧的拿来,其余的都不要了,晦气得很。” 她抬起手,肖铎很是机灵,将袖子捋下,盖住冰冷的手背,荣安就可以搭上去。几人从另一条路离开,全没有回头看谢危一眼。 她们走后,冷风吹来,这儿正巧是风口,谢危顶着风又咳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前去。只要过了这段,转一个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