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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有个孩子撞了她的轿,许是害她磕碰了几下,她就将人活活打死了,也是造孽。”姜嬉眼皮子突得一跳,一股强烈的预感从她心根底下发酵起来:“孩子?什么孩子?”陶嬷嬷说:“一个小乞儿,常蹲在酒楼门口要些吃喝。哦,说起来,他还有个弟弟,也不知现下是个什么光景。”执墨听得义愤填膺,“她这样草菅人命,官府都不管的吗!”陶嬷嬷道:“据说是录了案子,堆在案头就是不审。我原先在草场干活的时候,认识一个娘子,他小叔子在州府打杂,无意间听别人谈起这事,说塞了银子,至于什么时候审呐,怕是要猴年马月了。”执墨摔了手里揉着的纸钱,起身道:“她仗着我们主子的势草菅人命,私下里又贿赂狗官,这要传回镐京,是想连累死我们主子吗?”原本镐京那样水深火热的地方,便是一点都不可行差踏错的。陶嬷嬷原也因此看步大娘子不顺眼,只是她闹也去闹过,除了被步大娘子打了板子,赶到马草场做苦活,一点用处也没有。她噤声不语,脸皱成一团,看向沉静淡然的姜嬉。姜嬉没再追问孩子的事,抽了一把香点上,恭敬叩拜。清风微拂,树影晃动,斑驳的光电落到她肩上,映得她整个人恬淡安静。须臾,她焚香叩拜完毕,提起裙摆坐到碑旁的石阶上,歪身斜靠着,手里无意识把玩着臂上的金手钏,目光投向远处的草场。陶嬷嬷和执墨都未敢再作声,陶嬷嬷费力除着草,执墨默默烧着纸钱。直到执墨手上最后一把纸钱燃成灰烬,姜嬉说:“你们先下山吧,我想一个人陪我母亲说说话。”陶嬷嬷:“这……”执墨急了:“我们不能留您一人,上回乌头山的事,奴婢和携书没吓够呛。”姜嬉说:“无妨。”执墨还要再说,陶嬷嬷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小姐儿,不若,我们进了林子等你。你若有什么事,一喊,奴婢们也能很快赶来。”姜嬉勉强扬起嘴角,说:“也好。”两人应声往林子里走去,姜嬉看她们身形渐远,隐入林子不见踪迹,眼里才毫无预兆地落下泪来。她真的太累了。这些日子,每夜每夜做着前世的梦,梦见她在镐京的权力漩涡来回冲荡,命运牢牢把她桎梏于濒死的那个场景,她无法解脱,不得善终。每每惊醒,便又立刻陷入如何自处、寻求自保的症结之中,步家、小皇子、还有皇叔……桩桩件件,纷纷扰扰。她太怕行差踏错了,太怕重蹈覆辙,上一世虽性情怯懦,内心却比现在坚定许多,如今挂碍太多,反成魔障。要救步家,却有皇叔,皇叔于她有上辈子善事之恩,又有今生救命之义,她是断不能使皇叔不快的。可步家……步家也不能放,这是母亲和外祖父的家。母亲,我应该怎么办?怎么办?姜嬉哭得歇斯底里,这是她自重生以来,哭得最为痛快的一次。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恨,而是那种深深的交瘁和无力,如跗骨之蛆无法摆脱。她抱着墓碑哭得悲恸而肆意,突然,一只小手落到她肩上,微薄的重量透过轻衫传至皮rou,姜嬉惊惧交加,猛地扭过头来,正对上一道脆生生的眼神。那是个污头垢面的小孩,衣衫破碎,瘦小伶俐。他显然也被姜嬉的反应吓了一跳,但很快缓过来,他抿了抿干裂的唇,道:“别哭了,伤心解决不了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