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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9 (第2/2页)
……”“什么城防重地!”贺留蓦地爆发了:“这剑门关里里外外,哪一处城防不是我家大人亲自筹划布置!看一眼又怎么了!大人他……”“大人他只是想登高望远,最后看一眼故国而已。”一张娃娃脸的奚军越众而出,静静加了一句,“怎么,这都不准么?”不等李远新想出托词,守卫磴道的士卒们已经默默低头,黯然让开了道路。凌玉城出神地凝望着。面前展开的是大虞最北面的土地,宽阔平坦的大道从地平线蜿蜒而来,曾经被战火蹂躏铁蹄践踏过的土地已经恢复了生机,时值七月,稻谷在风中摇曳成一片青翠,举目望去千里沃野如锦如缎。二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那是他曾经为之呕心沥血战斗过的土地,他曾经赌上了一切名誉地位乃至生命也要保护的土地,他曾成长于斯、歌哭于斯,曾经以为也必将葬身于斯,在这片土地上永远镌刻下自己的名字。还记得他初掌剑门将印,指着城下发誓“令胡虏一骑不得过此关”;还记得那年雪夜轻甲追杀百里,归来时城边小摊上热腾腾的羊汤;还记得在他铁骑庇护下的第一次丰收,当地父老献上的金黄新稻……还记得重镣之下接到圣旨,金黄云龙锦缎为地的旨意上明明白白写着,令他,和亲北凉。那日他跪倒筵前,一刀当顶直下,劈开银冠,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从此委身夷狄,再非华夏衣冠人物。凌玉城蓦地抬手。铿然一响,束发玉冠掷落在地,银丝盘成的冠胎扭曲歪斜,羊脂美玉片片飞溅;再一扬手,绾发的墨玉簪狠狠砸在城墙上,摔成数段沿着墙头滚落下去。反手握发,寒光一闪,满把长发齐齐截断。凌玉城右手还剑入鞘,举至齐肩的左手慢慢松开,身后北风劲急,指缝间乌丝被风裹着,一丝一缕离开掌心,散入城下的道路田野、树丛河渠,渐渐在视野里消失不见。元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远眺故国、抽簪掷冠、挥剑断发,凌玉城一直神色淡漠,俊秀的侧脸无喜无悲。唯有他随风散去满把断发时,元绍恍惚觉得,眼前人笔直的身躯中仿佛也有什么东西渐渐化做虚无,从他缓缓张开的指缝中一并逸出,丝丝缕缕吹落城下。“这是干什么?”“截发代首,永葬故国。”听到他沉声发问,凌玉城转步回身,向着他恭恭敬敬地低下头去,声音低沉有如耳语。目光掠过他身前,乌黑的瞳仁深处没有一点光泽,那些曾经激荡在血液中的喜悦、愤怒、感动或者悲伤,此刻空空洞洞的,全然不见半点痕迹:“臣无状,劳陛下久待——”狂风呼啸,撕扯着城头旌旗一声声炸响。两人一前一后,缓步下城。凌玉城稳定从容的身姿步态一如既往,唯有从来严严整整束在发冠里的长发,此刻被宝剑割得零落,散乱地披在肩背上。元绍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被风吹得一忽儿紧贴脸颊、一忽儿高高扬起的发丝,终于忍不住开口叫他停步。从城楼拾级而下的台阶幽暗湿滑,更不容二人并行。跟他们上城的大虞官员和凌玉城的下属们已经先行退出,此刻,狭窄的楼道里,只有他们两人一上一下站立。“你不必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