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西启?青玉阿旭 (第3/3页)

>    青玉愣怔地望向李元旭，阳光正巧透光窗子漏进来，将身姿挺拔的少年笼罩在光晕里，他两个酒窝陷下去，笑得爽朗干净，整个人像十二月寒冬的柏树，冷冽却清爽乐观，在黑暗寒凉中仍努力向阳而生。

    这带着暖阳味道的笑意直达青玉心底，温热融化了些许他被冰冻浸泡的心。

    还好朝露及时回来，青玉的害羞无措皆得以掩饰。

    宫中人最是势利，朝露跑去太医院皆无人愿意来替青玉看病，就连抓药也是不行，朝露拿出银子来使出浑身解数皆无用，正待她气得直哆嗦时，好在上次给青玉看过一次病的太医正巧经过，他可怜青玉遭遇，肯给朝露开个方子抓些药让她带去，朝露千恩万谢过匆匆跑回来，忙煎好药端进来侍奉青玉喝下。

    在李元旭和朝露的悉心照顾下，青玉的烧总算是退了，可身子还是虚得很。他身子本就单薄，自进宫后更是连连遭受搓磨，才不到两个月人便瘦得不像话，这次落水又伤到了根基，李元旭怕他身子愈发虚弱，便想悄悄托御膳房做些补养的食物来。

    谁知那厨娘见是他，又听是为了青玉，脸便立刻扬到天上去了，阴阳怪气道：“我说殿下，我们西启宫里可是有规矩的，这一滴油一棵菜都是要记录在案的，若是少了，奴婢可担待不起。”

    李元旭身边的侍从茗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袋钱来递与她，那厨娘掂了掂，嫌弃地揣在怀里，却微微一笑，道：“殿下，实在不是奴婢不帮你，只是这年景实在不好，动乱不止，收成也差，我们御膳房每日采购食物都得自己贴钱呢......”

    李元旭无声嘲讽一笑，低头就要扯下腰间系着的岫岩玉流云百福玉佩。

    这玉佩是他要来西启那一年生日时父皇所赐，玉佩由云纹和蝙蝠组成，寓意如意幸福延绵不断。也是那个生日，父皇告诉李元旭自己要将他送往西启的决定。

    真是可笑，将十二岁的他丢在异国为质，却希望他能如意幸福。

    可这却是他十七载人生中父皇赠予他的唯一礼物。

    茗晖急急按住他手腕，道：“殿下！这可是皇......”

    李元旭冲茗晖微摇头，将那玉佩解下递给厨娘。

    厨娘见那玉佩质地温润，细腻圆融，雕工精细无比，是一等一的好物，忙在围裙上擦擦手，开心无比地接过，忙不迭道：“殿下，您稍等等，您要什么，马上就来！”

    当天回去，李元旭照例喂青玉吃药，青玉眼尖，扫过李元旭时却发现他平日坠着的那枚玉佩不见了，他眸色一黯，问道：“你的玉佩呢？”

    李元旭大咧咧一笑，道：“害，许是今天走得急，忘带了。”

    青玉怎会猜不出，他黯然神伤，沉默良久，才低头小声嗫嚅道：“李元旭，你别这样对我，我还不起。”

    “我乐意这样做，跟你有什么干系？千金难买我愿意。”李元旭说着又舀了一勺药喂到青玉嘴边，青玉却偏着头不肯喝了，李元旭像吓唬小孩子般皱眉唬道：“快点，还有最后一口，不喝完病就不会好了。”

    青玉眼睫已经湿润，自进宫来他受到的全是欺辱凌虐与践踏白眼，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真成了个没有生命不值得尊重爱惜的物件儿，却没想到在这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上苍还肯与他这样一个会舍命跳湖相救、会珍重爱护自己的人。

    心中压抑太久的苦楚令青玉一时没忍住流下泪来，李元旭最看不得青玉哭，青玉一哭他的心也跟着痛，他轻轻掰过青玉的脸，双手捧着他湿漉漉的脸庞，温柔拭掉那断线珍珠般的泪，认真道：“别哭，从今以后，有我呢。”

    两个身处黑暗的人也可以互相依偎，舔舐伤口。李元旭是暖阳，是干净和煦的春风，在阴郁冰冷的黑暗里，照亮穿透他破碎一地的惨淡人生。

    青玉心中蓦地融融一热，他破涕为笑，道：“苦，是药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