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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第五章忧抑(2) (第1/3页)
这年四月,骏府城中樱丛繁茂。纷扬的樱花飞屑覆满庭院,我也在这玉树琼枝下,完成此生第二次元服之礼。 纯信大人自我父兄名中各取一字,作为将伴随我终生的名字。北条家的真彦,这便是如今的我。 北条家失了领地,但相模守的官衔仍落于我身。我顶着这个虚名,坐在了今川僚佐的位子上,由此纯信大人便能安排我领兵出阵。 政庆撕毁了与今川家的旧日盟约。在我暂避于骏府城的这几月中,他接连吞并相州各城郡,还把居城移至相模的津久井城,以便进一步控制整个相州。窃掠北条领地之后,政庆并未像前主那般继续维系与骏河的契约,他在两国交界设哨建营,摆出副随时准备侵攻邻国的姿态,这便使本不应主动插手我复仇一事的纯信大人忍无可忍。 初夏,纯信大人拨下六千兵马,派重臣冈部宪次率先攻打相模足柄。顾念此番是在北条故国作战,姑丈事先询问过我的意见。 “相模如今已落入贼人之手,在下已无甚顾虑之处。” 姑丈钦点我作冈部大人的副将,此乃我的初阵,成田父子亦获准随我奔赴前线。然而,谁都没告诉我,这位宪次大人是个性情刚烈的武士。某日我巡视完布防,甫一骑马返回,便听他在阵中吹胡子瞪眼。 “哼,这是什么道理!馆主大人竟教那毫无经验的北条公子作了副将,我看那小子一脸白面书生相,估计连只兔子都没猎过吧!” 宪次大人口无遮拦,他肆意发泄着对我的不满,在旁者间或出声劝阻,可他话音方落,我便无甚避忌地自行走入人前。 “诸位有何事相商?”我如此试探,“宪次大人,在下听闻您是弓之名手,不单擅流镝马,年轻时更有百步穿杨之能。正逢阵中无事,不知能否蒙您赏脸同在下一较高下?” 在上方闲趣之外,我的姑丈素好鹰猎。据闻他掌家后,时常在领内山中狩猎,亦总让重臣冈部宪次屡屡陪同。宪次大人的弓道本无人能出其右,他在主君鞭策下精进不休,故而当我提出要同他比试时,阵地内立马响起窃窃私语,如遭挑衅的宪次大人甚至发出一阵哂笑。 “真彦大人,您莫非在戏谑老夫?” 我摇头否决,他仍一脸狷狂之态。 “那好。然欺负年轻辈儿实在寡趣,此处亦不便流镝马。这样吧,那边悬挂的指物棋下恰好有处标靶。” 我顺他手指方向看去,那标靶的准心近乎瞧不见,光看上面的今川旗帜,离这帐内也足有三十丈远。 “怎样?老夫先发箭,且让你七箭,这七箭中若你能有一箭射中准心,老夫便算你赢。” 冈部宪次如此倨傲,唯恐今川家中其他人也如他这般看我。但在他们眼中,我横竖是个落难公子,怎料我曾有位独步当世的弓道老师,亦不知我早已用铁炮犯下数多杀业。 白翎金竿雨中尽,直余三脊残狼牙。 冈部宪次手里的半弓咆哮着甩出一箭,那疾驰之翎快到无迹可寻,仅箭头扎在准心上的鸣响响彻阵中。 “该你了,真彦大人。” 他满眼得意地乜我,似觉自己胜券在握。我一言不发,以指搭筋弦,脑海中骤然浮出六年前在小田原城中拉弓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