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汛期至河督苦批文 暴雨夜靳辅独产子 (第2/3页)
”靳辅按着桌子,摆明了今日就要赖在此处,正逢外头有人叫嚷着要陈潢过去瞧瞧,陈潢皱眉嘟囔一句“胡闹”拔腿就走,出门前又转头甩下一句:“天黑前就走。”随后就匆匆疾走消失在雨里了。 河道上着实事多,郭河叔替他备了茶水笔墨,替他送来这几日的公文,便也跟着下到河边忙活去了。巴掌大的棚屋里便只剩下了一人一桌一床一灯,靳辅揉一揉酸痛的腰背,今日不知为何腰上格外疼些,骨头间渗出来的疼痛磨着他,叫他忍不住反手捶了又捶。积压的公文有的是河道各处例行汇报,有的则是请求拨款或是催请石料,亦有报告河工聚众闹事者,叫靳辅不由眉头紧皱,拈了笔一一回复批文。腹中沉甸甸的,不时有些发紧,起先靳辅还未在意,以为只是路上颠簸所致,可随着烛泪淌落,蜡炬成灰,腹中也渐渐从若隐若现地发紧,变成了隐隐的坠痛,他不得不放下笔,转身倚靠着墙休息片刻,轻揉腹部,等待腹中的坠痛过去。可腹中疼痛愈演愈烈,起先还只是间或疼一下,而后渐渐加剧,变成一刻一疼,甚至半刻一疼。靳辅不得不半躺在床上,挨过这一阵又一阵疼痛,他隐约预感到这或许是孩子将要出生的征兆,腹底可以摸到一个圆形的弧度,应当是胎儿的头部,已有下行之象,可他看一眼堆积如山的公务,又听得外间奔走呼号之声与雨打风吹之声交叠,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焦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心中蔓延,他咬一咬牙忍过又一阵疼痛,提笔在公函上写下又一行批复。 然而忍耐到处理完公文,靳辅卸下一口气,终于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侧卧在只铺了草席的床上,一手抚上再度发硬发紧的腹部,一手情不自禁地揪住了草编的枕头。他人生从未如此刻狼狈痛苦,他在无法自欺欺人,逃避即将生产的事实,他咬住嘴唇,忍住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他听见几个河工就站在屋外大声谈论天气,他生怕被人听见叫人瞧见自己即将产娩的丑态。他无力走出去叫人,也没脸走出去叫人,他勉力抬头透过门缝去瞧外头的天色,天色已经昏暗,他想,再忍一忍,或许陈潢便会来催自己回去。他看不见自己的肚腹早已有了明显的垂坠,小腹较之昨日更为隆起,腹内的胎儿沉着一股劲儿,似是要将他的身体撕开。他浑身冒着冷汗,虽是在屋里,可额上背上已然湿透,他觉得自己似是溺水,又似是脱水,想起身倒一口水喝,在疼痛稍稍平息之后,缓缓撑着身子坐起来,水壶放在桌子稍远处,需站起身才能够到,他扶着桌子起身,拿水壶的手却是颤抖着,没有气力。好不容易饮下一杯水后再欲斟第二杯,腹中骤然腾起的痛却叫他脱了力,摔了茶壶,伏在床沿上咬牙忍耐。外头立时应声冲进来一个人,“紫垣!” 幸好,不是旁人,是陈潢。 陈潢望着蜷缩在床沿的面色痛苦的靳辅一时发愣,回过神来立刻扑上去问道:“怎么了?可有伤着?可是要生了?” 屋门大开着,外头雨声喧嚣,靳辅咬着唇面色绯红,颇为难为情地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小声道:“……许是快了……” 陈潢见他难受不免心急,冲出去寻了一件油布制成的斗篷又冲回来,将靳辅慢慢扶起,替他裹上,不等他拒绝便横打着抱起他向外走。“车我已经叫人备好了,直接送你回去,我已经吩咐了车夫去找郎中,你别怕。” 听闻找了郎中,靳辅又挣扎起来,“不……不要……” 陈潢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他倚在自己怀中藏在兜帽下的一张脸,“不要叫人,知道……”疼痛又起,靳辅情不自禁绷紧了身子,陈潢忙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一片泥地,将他送至候在大路旁的马车上。饶是批了油布斗篷,靳辅身上仍是被雨淋湿半数,湿淋淋冷冰冰地贴在身上,他喘息着靠在马车壁上,忍受着车厢的颠簸和雨声的嘈杂,全然不知方才一路已然破了水,如今羊水正透过衣袍混合着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车厢里。他只觉腹中疼痛再度加剧,坠得他合不拢腿,叫他下意识地生出想要向下用力的冲动。他想要呻吟出声可又害怕车夫听见觉察出异样,只敢咬牙忍着,可喉头还是不时泄出几声呜咽。胎儿压迫着敏感处,使得他前身不合时宜地挺立起来,不时贴蹭着腹底,更叫他分外难堪。他正不知如何自处时,却听得一声“到了”,不得不重整了颜面,咬紧牙关,忍着异样扶了车夫的手下了车。河道府不大,进出通常从后院,后院到卧房不过二十几步距离,且都在廊下。靳辅进了门勉力走了几步,便又觉疼痛来袭,一时扶着墙不敢前进,小口喘息着等待阵痛过去,羊水仍不知不觉地流着,顺着裤管,在地上滴下一串水痕。如是走走停停两三回才进到了卧房内,他关上门如释重负,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到床边。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