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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盛门大火 (第3/3页)
她现在的感觉是,麻木了,听了等于没听。 人们还在残砖瓦砾之间寻找值钱的物品,尽量挽回一点损失。 内宅也烧了大半,盛家的人都挤住在残存的房屋之中,蕣华和盛徽盛颐住在一起,晚上如同三只小动物一样,挤在床上嘀嘀咕咕说着话: “华meimei,为什么忽然间想要修道?母亲说,你不知怎么忽然间转了性,竟然要修行了,恁么清清静静的,你受得住吗?” “嘻嘻嘻”,发出这个声音的是盛颐。 蕣华道:“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想这样啊,我真是不愿闹自杀之类。” 盛徽登时便是一愣,但是马上便知道她只是拿“自杀”来讨价还价,其实是不想死的,便放下了心,咯咯地乐着说:“为了这个‘不嫁人’,你也是费尽苦心,只可惜我不晓得该如何帮你。” 虽然盛徽对于结婚这件事并不排斥,不过她也不觉得蕣华是怎样的古怪,私底下她们说起,倒是都情愿一辈子不成婚,就相守在一处,每天读书弹琴之类,逍逍遥遥过完这一生,只是盛徽晓得,这种想法大半只是梦。 盛徽又说:“你们不要对别人讲,我隐隐地听着,家中竟然是支撑不下去了呢,可能要分开来。” 听了她这句话,蕣华登时一个激灵窜了起来,两只耳朵都竖起来,两手肘撑在床上,眼睛亮亮的:“徽jiejie,这是真的么?” 如果能够离开盛家大宅,自己的行动自由度就大得多了,讲真随着年龄的增长,盛家高高围墙内的生活对于蕣华来讲,也越来越无趣,不能看小说也不能听戏,虽然前世对戏剧不感兴趣,但在这个时代,这毕竟是重要的娱乐方式,所以她就感到很是无聊,整天看那些典籍,很容易就闷了,顶多是读读诗词,以此放松一下心情。 在起初的那几年,这种平淡乏味的生活对于蕣华,是合适的,就好像孟观时说的,“虽然没有太多快乐,但也没有悲伤,就只是平静”,那个时候蕣华亟待修复残破的灵魂,然而到了现在,她便感觉不满足了,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婚姻也摆在她的面前,盛家大宅带着一种强大的惯性,那种力量让她更难对抗,所以如果是拆分成小家庭,她以为对自己是有利的。 盛徽抿着嘴,冲着蕣华直乐,蕣华就是这个样子,但凡有什么三观不正的话题,她总是格外兴奋,注意力马上集中起来,她的这个反应,若是给人知道了,可是麻烦。 于是盛徽慢慢地说:“其实早就撑不下去了,你可还记得前些年,通判刘大人就奏请朝廷,‘义门盛氏族大,不能自给,又买马出丁,供山西邮传,困甚’,所以当时的正统皇帝,如今的天顺皇帝便免了咱们家的马匹人工?这家中早已经是寅吃卯粮,账目也乱得很,前后交接都是葫芦提,越来越追究不得了,母亲说若是这样下去,早晚要散呢。” 蕣华嘿嘿地笑:“那账目若是让我过去理一理,没准儿能弄清。” 盛徽轻轻戳了一下她的额角:“好了,知道你术数精通得很,不过家族的账目,向来不是我们能够参与的,你可还记得那一年,二伯母说了有关家业的事情,差一点给拉到祠堂罚拜。” 蕣华一笑:“我当然记得,方才不过是那么一说。” 二伯母钱清是二房长媳,是个有计算的人,看看这家业是维持不下去了,有一次便说:“倒是不如趁现在,账目还能看,赶快结算了,把从前的账清一清,今后或是继续这样一起住着,或是各自另过,总有一个清楚的账本,否则继续这么囫囵着,年深日久,更加难了。” 就为了这句话,丈夫发了好大的火,差点将她告到公堂上去,家规里明确有这一条,“诸妇媟言无耻及干预阃外事者,当罚拜以愧之”,虽然条目是这么写的,不过蕣华觉得,她老公也实在有点小题大做,非要显得自己政治觉悟高是怎么着? 蕣华倒也不是过于自信,她前世毕竟当过会计,工厂规模很大,几千人,每个月连材料带成品,出入库数量金额都很庞大,虽然她不是总会计师,但也负责其中一部分账目,所以她想,以自己网课恶补的财务知识,还有数年的会计实务经验,或许能提供一臂之力,不过这个念头却也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她当然是知道盛义门是绝不容女性参与家族运转的关键事务,所以自己这一番“力挽狂澜”的心,也就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