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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2/8页)
他的落败、他的对手、他的狼狈。 不论记不记得、想不想回忆,一旦开始做梦,那些因果,就会像雾般缠上来。 梦时难以摆脱,因为那是过去。 醒来容易忘却,因为那是过去。 凌乱而没有逻辑的记忆构成了梦,遇到印象深的,就容易被魇住。 这一回,月泉淮便是梦到了渡法。那老秃驴,举这根破竹子就往他身上戳。一个横扫,打掉他的发簪,一个竖劈,逼得他跪地。 月泉淮气急,随手抓一个人就要吸食内力。渡法竹棍一抽,打在了他的手背上。醇厚内力攀附而上,冲得手臂经脉生疼,逼得月泉淮不得不放人。抬头瞪去,那和尚笑面依旧,就好像在管教一个偷吃的馋嘴顽童。 面色阴沉,月泉淮手腕一转,以点破面,长澜月剑锋之上带着锋锐剑意撕扯空气,直直朝渡法面门冲去。 渡法却是不慌不忙,身前金色佛光悄然绽放,争鸣一声,震退长澜月。反手竹棍一出,月泉淮左肩又吃一记闷击。 捂着肩向后撤去,再抬头看那和尚,神情可掬,不是弥勒胜似弥勒: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此学非子之物,强融必是破绽连连。不信?” 一掌,腹部。 一棍,胸膛。 接着那竹子一抬一压,如臂使指,举轻若重,将月泉淮逼得单膝撑地。 “瞧瞧,急功者难参其妙。”渡法呵呵一笑。这话,是训斥,也是劝诫。 “闭嘴!” “你这心性,还得练练呐。” “闭嘴——” 那声音依旧不疾不徐:“要不,随老衲去趟达摩洞,在那沉心修行个百年——” “给我闭嘴——!” 月泉淮猛然惊醒。睁眼后,愤怒和屈辱还余几分在胸膛出潋滟,在每个毛孔里扩散。 渡法。简简单单的二字似乎就能轻易窥视到他的内心阴影,而他只能眼睁睁地成为歇斯底里情绪的牺牲品。 几次呼吸后,月泉淮平静了下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睡在一间屋子里。他浑身都弥漫着筋骨顿挫之痛,只是撑着手臂坐起,就几乎要咬碎一口牙。 这是一间有些空旷的屋子。除了月泉淮正躺着的木床,只剩下不远处摆有一张桌子,一张蒲团。桌子上一盏长明灯幽幽亮着,旁边是一些草叶和一件铜臼杵。那铜臼杵里面好像还留着捣碎的草药。空气中散发着药香,清新中夹了点微涩,仔细分辨,似乎还有一股极淡的檀香。 月泉淮环视了一下,最后把目光盯至长明灯上。那长明灯大约有一掌长,通体铜黄,造型为细梗托起一九瓣莲花,花芯内跳着朵火焰。他眼睛微眯,警惕起来。 那是一盏佛灯。 救他的人是和尚,还是只是个信佛的俗家人?提到信佛,又有几人和少林无关?试问天下谁不知道,几年前就是他月泉淮打上的少林? 如果是少林...... 思至此,月泉淮赶紧凝神检查了一下自己,外伤严重,经脉酸乏,内力全无,就连血液流动也似乎成了不间断的悲歌,从被包扎过的伤口处渗出点点艳色。 月泉淮脸色变幻了一阵。他素来强势,这辈子少有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一时间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落差极大。怨念一阵后,他强压下怒意,觉得自己此刻身受重伤,思虑再多,没有实力也是空谈,倒不如见机行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毕竟这人若是想要害他,定不会多此一举将他救起。 腹部的纱布血色又晕得浓了些,月泉淮重伤在身不易坐起,于是他又躺了回去。 人静,思不静。月泉淮盯着那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屋顶,把近日的遭遇回顾了一遍。最后,疑虑重生。 这是哪儿?外面那些人会找到这儿吗?他身边到底谁是叛徒? 是新月卫那边,还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有......谢采是不是也在背后阴了他一道? 疑问萦绕在心头,月泉淮晕晕沉沉,苦思皆无果。他侧了侧头,鼻尖触枕,捕捉到那抹幽幽的檀木香。那香温和,让人镇神心安。不多时,疲惫袭来,合眼又睡去。 这次倒是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