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不语03 (第4/6页)



    “你在哪？”

    “码头，她马上就要上船了。”

    高启强将擦伤的胳膊垂下，看向着安欣离开的方向。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正走在无尽刺目的阳光里。

    而当他收回目光，零星的阳光穿过小巷上的树叶洒下来，一丝一毫都没落在他身上。

    短暂地拥抱过阳光，依旧是阴沟里一只夺人命的恶鬼。

    他自嘲地笑了下，老默没听到他的回答，以为信号不好，便又问了一遍。

    高启强说：“按原计划做掉她。”

    ——

    李有田“意外”坠崖和程程死后的一天，高启强并没有见到安欣。

    安欣给了他向往光明的奢望。偶尔的接触后，恶鬼都会缩回无边无垠的黑暗中，痛苦地撕开自己的胸膛，将心剖开，绝望地寻找自己是否依旧存在一丝善念。

    心脏在手心里鼓动，涌动着泥浆一般乌黑的血，高启强只看到了虚伪的慈悲和徒劳的自省。

    或许是因此，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再见到安欣，还是在自己的家门口，安欣主动来自己。

    还没到傍晚，京海天色暗如黑夜，浓云聚集，转眼间就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雨。

    司机撑着伞替他开门，高启强正家门走去，余光看见十几米外一道清瘦的人影。

    高启强心脏漏跳了一拍，接过司机手中的伞，低声吩咐他把车留下，然后可以下班。

    安欣举着伞站在椅子前，正举头看告示牌上的广告。雨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回头正对上高启强的眼睛。

    “怎么不进去？”高启强皱了下眉问他，“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配合调查？”

    “不是，我来找你，”安欣说，“我看陈书婷和高启盛都在，我一个警察总上你们家去，搞得人心惶惶的总不好。”

    高启强看着他被打湿的肩膀：“冷不冷？”

    安欣下意识看了自己一眼：“不冷。我们换个地方说？”

    高启强：“上车吧，别站在这里淋雨了。”

    车内温暖，带着一股清淡的香水味。安欣刚坐到后座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就钻了上来，他到处看了一圈：完了，真是那天那辆车。

    安欣这次的发情期持久又漫长，简直让他崩溃，此时脑中闪回的片段就足以让他想要开窗吹冷风。他那天就跨坐在高启强身上，拽着他不知道哪件衣服和他接吻，气息交换、手指在最敏感的位置收紧……

    高启强坐在驾驶位，通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将车启动，重新打开空调，缓缓驶了出去。

    安欣给自己的欲望疯狂泼冷水，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高启强行驶的方向竟然是通往旧厂街的主路。雨幕中，能见度并不高，车外雨声浩大，车内安静如斯，很快，高启强将车拐弯，缓缓停了下来。

    安欣没有下车：“我只说找你有事，怎么来这里？”

    高启强：“你大概不想被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这里不会有人知道。”

    安欣绷着脸：“我还没说是公事还是私事。”

    高启强叹了口气：“我到底被你们上门询问过不知道多少次了，这点经验还是有的。什么时间该叫你安警官，我比你更清楚，下车吧。”

    安欣无语地心想，被询问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你还挺自豪呗？

    旧房子的楼梯在雨水冲刷下格外湿滑，两人一前一后收了伞，高启强打开楼道的栅栏，将门打开。

    屋内的灯亮的非常昏暗，就像那天晚上一样，他找了条毛巾给安欣，让他擦擦衣服上的雨水，自己去厨房烧水。

    老房子并没有电水壶，只能用煤气灶，水蒸气滚滚腾起，高启强站在厨房，回头看去，看见安欣脱了外套，正在拿毛巾拭干肩膀的水。

    高启强知道他应该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