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与剑 (第1/2页)
22 冤有头,债有主。 林世显走了,恩感庙上的骨头却没有走。 她们的冤和债要找谁去讨,林世显虽然还没有指名道姓,但江湖里已有很多人隐隐把花满楼的重伤与此事相联系,连说书先生都连夜写了话本子,换了这新鲜的事来讲。 现在人人都知道:当日夤夜,花满楼在恩感庙将五女削成白骨,被一女尼瞧见,女尼报信六道门后,替天行道,一番缠斗,拼尽全力将花满楼重伤; 而后天降一道惊雷,如有神助,六道门的林世显带着手下几十火杖队的伙夫竟然已经到了山下,前来缉拿这恶贯满盈的七童,然而,花满楼恶贯满盈却武功高绝,以灵犀一指接下两剑。那林世显虽有一身本领,仍是不敌败退,叫花满楼逃出生天。 花满楼出身显贵,恩感庙也并非常人能去之地,又有尼姑含糊的证词,于是便有许多人相信,并且还要叫别人也相信。 最要命的是,已有三日过去,花满楼竟然始终未现江湖,连见到他的人都没有。 要人们相信好人作恶,实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有时候,甚至他们本来就这样觉得。 因为这世界上好人实在太少,而假装自己是一个好人的人又实在太多。 辛十三就是其中一个相信的人。 一夜之间,四十岁不到的花匠的头发全白,双手无力、颤抖不止,连杯子都抓不起,遑论挥动铁锹,种花植草。 他已放出话来,与花满楼恩断义绝。 唉,挚爱的妻子被至交好友掳走,又被削成白骨,这岂是常人能受之苦? 因此当他向杭州府知府告罪不能赴约参加花朝节时时,谢南天只是一声长叹,宽慰他几句,便叫人去掉了他的席位。 “辛十三不在了,七少爷又做出那样的事,评花会还有什么评头?三少爷从海外重金买来的牡丹花,恐怕也要……” 花清风晨起练剑,闻言心中愠怒,手指微抖,一剑刺斜,割落一枝杏花,险些刺伤檐下洒扫的小厮。 他看了剑一会儿。他从八岁起练剑,无论风雪,一日至少三个时辰,从未有过这样的疏漏。 “心境不稳,不如不练。” 花清风送剑入鞘,回头:“三哥早。” 三哥道:“不早。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他的脸上显出彻夜奔波后的青白,声音里满是疲惫:“你以为,七童有没有做那灭绝人性,惨绝人寰之事?” 花清风皱眉:“我就是相信有一只刚炖好的老母鸡从汤里飞起来,也绝不会信七童下杀手害人。” 三哥叹气道:“我昨夜夜访林世显,本以为他至少给花家一个面子,略提一二,没想到他竟托人来说,叫我不必再等,与杀人凶手的兄弟,他没有什么话要讲。” “我又连夜去寻那使小莲花手的怀絮,哪想到她的女儿才一见我便发足狂奔,尖叫不止,闭门不出……” 看他们的反应,便是深信花满楼为人的人,恐怕也要生出几分疑窦来。 花清风恨道:“恐怕这里头,是有jianian人捣鬼。” 三哥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我便又遣我的一个侍女去那恩感庙中去探查,可惜,仍然一无所获。” 花清风道:“这些尼姑,大约修佛修得傻了、痴了、癫了,这般的是非不分!” 三哥叹气道:“一晚忙碌,忙得尽是一场空!好在也不算白费,我一回来,立即就有人告诉我一件事。” 花清风道:“什么事?” 三哥冷冷道:“那日除了怀絮,林世显,七童这三人,还有一人在场!” 花清风道:“是谁?” 三哥道:“陆小凤!” 花清风惊道:“啊,花霜落,你这话当真?” 三哥道:“当然,因为这就是他自己说的!” 花清风道:“他自己说的?你去找过他了?” 三哥道:“不曾!” 花清风道:“那你又怎么知道他说了这话?” 三哥道:“他陆小凤昨夜一踏进玉鸣轩,掌柜便遣了伙计到花府来,又叫一个耳聪目明的小丫头躲在屋檐下头。他同司空摘星在屋檐上吃喝,说出的话,屋檐下的小丫头一个字不差地记到了纸上。因此今早我一回府,便知道他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