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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正】起婆娑 (第2/4页)
> 已势不两立仇深似海,却还拿哥哥名头来救命。明明哥哥根本不在乎他性命。气节呢傲骨呢,方正想起也觉得羞愧难当,可他怕死。他不再是十几岁时那个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一腔热血的少年,可哥哥一点都没变。 方源是纯粹的魔头,方正是虚伪的正道。方源当年以血道屠杀亲族,方正只要想起就恨得发抖,可最终哥哥成了炼道蛊仙,他却以人人唾弃的邪魔血道成仙。天庭金科玉律,只要“心向中洲”,血道也是正道。这些名门正派,表面大义凛然,内里多有腌臜。不能不讽笑。但这也比哥哥好得多。 哥哥是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教生灵涂炭的人。这种人是他哥哥。方正蹲下来,他为自己悲哀。不是哀己不幸,而是哀己不争。 既不是追随哥哥的盲徒,又当不了铁骨铮铮碧血洒中洲的清白英雄。单名正字,人生走笔歪曲。 另一旁,梦境中的“方源”坐在桌旁,饮一杯青竹酒。他座位靠窗,阳光照耀下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金色尘埃。岁月静好,仿佛后来的天地变色都没有发生过。 方正麻木地走过去,他想坐下来喝酒,但方源正在此时起身离开。方正愣住了。在梦境里这个“哥哥”看不见他的。但是、但是……还来不及反应,眼泪先一步流下。 怎么会这样。方正狼狈地擦去,他分明不是爱哭的人。 方源在前面走,方正也跟着他。下酒楼、上街。 街上隐隐传来哭声。方正想过去看看,方源却还不紧不慢地走着。等走到尽头,是一个小女孩在哭,母亲怎么也哄不好。 哥哥大概会直接走过吧。不论男女一概杀之的魔头能有多少慈悲。方正想。而方源仰起头,看见旁边高树上挂着燕子风筝。他后退两步,借力踩上树身腾跃,动作迅捷轻巧,手一勾就摘到风筝。跳下来落地时带起一阵倏忽风,衣角微翻。 “给。” 小女孩接过风筝,不哭了,大眼睛里还噙着泪。方源弯起眼睛,对她笑了笑。神情很温和。母亲忙不送地感谢,“谢谢蛊师大人!谢谢蛊师大人!”险些要跪下来,一边拽小女孩示意。方源摆了摆手。小女孩嗫嚅地小声开口:“谢谢……”话未说完,方源已经转身走远。方正在原地呆呆看着,望着哥哥的背影,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拔腿追上。 顺手而为的善举和冷漠的本心并不违背。方正发觉他从不真正了解哥哥。今日救孩童,明日也可以害之。哥哥只是追逐永恒的目标。清醒、坚定,一往无前,虽九死而未悔,甘之如饴。如果救天下人可以达成永生,那便救天下人;如果杀尽天下人可以得到永恒,那便杀尽天下人。血流漂橹,天地不闻哀鸣一声。 倘若哥哥目标实现了会怎样?从古至今十万年九个尊者,从来追求从未达成啊。神龟虽寿,犹有竟时。哪怕是镇压于中洲的上古孽龙帝藏生,虽是地脉形成,也终有成为土灰的一天。 方正不该想象的,他是天庭蛊仙,怎么敢肖想哥哥能够登临天庭几位仙尊都不曾到达过的境界?但他偏偏冒大不韪地忍不住幻想。那可是哥哥啊……如果哥哥尊者永生…… 方正想起多年前的竹楼。方源居高临下投来的一瞥。淡漠,漆黑的瞳仁中没有任何事物。方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应该是这样吧,高于天,深于地,超脱于万物,他对于哥哥来说只是三千世界之一中三千万尘埃一粒。 竟是尘埃。竟不如尘埃。如今已是只能仰望哥哥了。 ——他从来都在仰望哥哥。 少年时还嫉妒,还想超过。如今哥哥走得太远太远,追不上,赶不到,更别说触碰衣角。天庭栽培他成蛊仙,也不过是看中这一点血缘,作与方源对弈棋盘上的白子一枚。 山寨毁灭后,方正无数次想过不是方源的弟弟就好了。深以为耻,深以为耻!然而几十载荏苒,到头来,抛不下,躲不过。天意弄人?命中注定他二人就合该是兄弟。天庭认宿命蛊,方正认命。……哥哥,哥哥。 他们二人之间,只有一根血缘的红线。相隔千万里绵延千万里,细若游丝,不曾断绝。那一头什么都没有,这一头只有恨活不下去,因此只好掺点似恨非恨有口说不清的爱。混杂经年,春梦荒唐。 是爱吗?不是爱吗?方正不知道,梦中醒后还记得哥哥嘴唇的形状。 这个梦境还在继续。方源往前走,方正跟着,发现面前是熟悉的住楼。他睁大眼睛,回忆海潮般涌现。就是在这一天……哥哥离开了舅父舅母家。……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