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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拜访 (第5/5页)
聊了许久,等到她们一行人准备离开裴府时,已时至午时。 裴小侯女倒想留友人用膳,可惜萧知遥答应了家里某位黏人的小祖宗一定会回去陪他用膳,只能作罢。 萧知遥准备辞行时,本该由裴含殊送她们出去,她却突然道:“阿遥,我想先看看这本刀法,就让既舟哥哥送你们一程吧。” “……好。”虽然不知道裴含殊为什么突然主动留了空间给她们,萧知遥还是应了,有些话她也确实想单独和这位弦月卿说。 于是裴玉岁听命地为三人引路,一路上他都一如既往的沉默,等到了马车旁,萧知遥先扶着沈兰浅上车,让宿殃照看他,自己则示意裴玉岁到一旁说话。 “黑狱关一役,将军可曾埋怨过裴公?” “……不曾。”裴玉岁摇头。 萧知遥便问他:“为何不曾?将军难道不知,禁止救援的命令正是裴公所下?” “奴知道。” “既然知道,又为何不怨?她是你亲娘,却毫不犹豫放弃了你和你的同伴,还这样肆意羞辱你,视你的功绩为无物,将军就没有一点怨言吗?” 裴玉岁垂眸,良久才平静地回答:“身为人子,理应尽孝;身为人臣,理应尽忠。奴不怪家主,更不怪任何人。责罚也好,羞辱也罢,既然奴无法让家主满意,自然应当受到惩罚,这些都是奴咎由自取。” “哪怕这些惩罚并不合理,甚至是欲加之罪、无妄之灾?” “是。” 男人的回答丝毫没有犹豫,萧知遥顿住脚步,面色有些复杂。 裴瑛何德何能…… 只是正如裴含殊所说,他自己都不在乎,她一介外人,又能多说什么呢?她轻叹了一声:“裴将军与本王同为大深之臣,你我本是同僚,日后在本王面前,就不要以奴自称了。” 就算裴玉岁是个男子,他也依旧是大深的功臣,让萧知遥若无其事地接受这样一位令人敬佩的将军的自辱,她做不到。 裴玉岁却固执地道:“奴不敢僭越。” “这不是僭越。”萧知遥逼近他,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本王说了,你我同僚,若将军当真尊重本王,便不该如此作践自己。” “……”裴玉岁闻言眼睫一颤,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少女的目光太有压迫感,步步紧逼,他只能后退一步,哑声道:“臣……遵旨。” 她们两人一是亲王,一是属臣,他以臣自称……也算说的过去。萧知遥没再逼他,声音转柔:“本王始终觉得与将军很是投缘,今日相别,愿日后你我还有机会再见。” 出乎意料的,裴玉岁摇了摇头:“臣却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来临。” 从被她救下的那刻起,他就发过誓,要为她献上自己的一切,在他心里,早已视她为主,无论如何也要报答她的恩情。 而他是一名血骑,是裴氏的弦月卿,他的职责就是戍边,是守护大深的土地不再被蛮族侵犯。如果他还能回雪州,不出意外的话此生再难有机会入京,若要有再见之日……又有什么理由能让一位金尊玉贵的皇女驾临边疆呢? ——是战火。 只有北疆与狄戎战火再燃,只有雪州的土地再次被蛮族的铁骑践踏,她们才有再见之日。 这绝非他所愿。 男人的话语太过沉重,没什么表情的半张脸上隐约可见悲悯,让靖王殿下心有所感,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相继无言,萧知遥不想让家人久等,裴公也随时可能回府,她不愿再给裴玉岁添麻烦,冲他抱拳:“将军保重。” 裴玉岁躬身:“臣恭送殿下。” 萧知遥没再留念,上了马车,命宿殃启程回府。 回府路上,她与沈兰浅面对而坐,两人仍想着裴玉岁的事,皆有些沉寂。 沈兰浅看妻主神色错杂,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可要帮帮弦月卿?” “帮他?”萧知遥揉了揉眉心,轻叹道,“本王帮不了他。他把自己囚禁于忠诚的牢笼,一日走不出这个牢笼,他就一日得不到解脱,而能帮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男子…… 实在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