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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地 旅客/藏民 (第1/7页)
第一章 虞啸卿是个大笨蛋,来西藏旅游的时候和同伴们失散,迷了路。 海拔的增高,使氧气变得稀薄。他喘着气,像渴水的鱼。脑袋嗡嗡作响。高原热烈的艳阳同样让他招架不住。他倒在砾石路上时,看见背着光有个穿藏袍的人向他走来。过长的寸头乱糟糟地支棱着,身量不是很高大。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他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头顶有了遮挡,身上也多了件厚厚的藏袍。高原上昼夜温差大,现在已经开始降温落霜了。一个简陋而又温暖不透风的帐篷罩着他,为他隔出一块休息的空间。自己是遇上当地好心的藏民了,他摸着那羊羔毛的衣角想。 掀开帐篷的门帘,一片火光倒映在他眼底。那火光不是特别明亮,还冒着nongnong的烟,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虞啸卿知道,干牛粪是他们随手可拾的常用燃料。虽然闻起来没那么糟糕,但他还是选择站远了一点,在上风口站定。 那人背对他正在煮什么东西,一人用的小锅里升起蒸腾的水汽,那是他最先注意到的,没办法他太饿了。一股药草味飘了过来,不是饥肠辘辘的胃所期盼的东西,但大脑早一步下了指令,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那个火边的身影笑出声,听起来蛮年轻。但那人没转过身,丢给他一个袋子。棉麻的束口小布袋拉开,里面是成条的耗牛rou干。他没把一条牛rou完全抽出来,就抓着开始咬。牛rou干晾干后加上严寒的天气,又硬又韧,他咬得腮帮子发疼,感觉又要开始缺氧,干脆和那人一样一屁股坐在火边。火光映着他青涩漂亮的圆脸和单纯清澈的双眼。虽然太阳晒得他脸上浮出红血丝,但他还是个好看的汉族青年。 因为高海拔,水一直煮不沸。但已经变色了,颜色是淡淡的暗红。里面飘着红色的植物,类似簇拥的鸡冠,已经煮蔫了。他记得这叫红景天,能缓解高反。那个藏族小伙拿来碗,用细纱布把药草滤过,把碗递给他。他说了句谢谢,对方没反应。于是他加上一句扎西德勒,他老听见人们这样说,似乎大多数场合都适合。于是那个小伙因为高原强烈紫外线而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像遇见同伴的小狗在晃尾巴。 他不会说汉语,虞啸卿不会说藏语,两个人连说话带比划地交流。好在有些词的发音,藏语和汉语是差不多的。虞啸卿说他要去拉萨,有人在等他。那个年轻人摇摇头,用手指头做出来小人儿模样,在地上跑,然后自己躺在地上学着快累死的狗或者骡马大喘气。虞啸卿很生气,觉得他在戏弄自己,但对方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没道理骗人,于是沮丧地坐在火边,拿树枝去戳没有燃着的潮湿牛粪。 晚上两个人睡在一个帐篷里,盖着那件肥大的藏袍。虽然对方没自己高,藏袍却长很多,甚至能盖住他的脚当被子。帐篷也小,两个人挤在一处,两个大男人烤得彼此暖烘烘的。虞啸卿不习惯和人一起睡,背对着他想自己的心事。那人倒随遇而安得很,后半夜把腿脚都摊到了他身上。年轻的汉人气呼呼地把他的手脚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 第二天他醒来,才发现他们是在一个海子边扎营。这里管湖叫海子,那颜色的确漂亮得和碧海一样,和最纯净的绿松石也有得比。那片山坡一览无遗都是开阔的草地,只有一口蓝绿色的湖泊陷在其中。风吹草低。远处有星星点点的几只健壮耗牛在牧场上低头吃草。 他起来时,那人还在安眠,睡得像个不设防的孩子。虞啸卿来到湖边坐下,湖边风大,他裹紧了身上轻薄的羽绒服。天地如此开阔,衬出他的渺小。大块的云朵在天空中慢慢移动,像是某种温吞憨厚的动物在迁徙。他有些忘我,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只想加入白云的行列,随风而去。肩膀上有人拍了几下,他才从幻想中抽身。 那人把藏袍穿上了,露着一边肩膀,长长的袖子快要耷拉到地面。腰间把藏袍折了一道束起来,袍子便不再垂地,刚刚好在脚背上悬着。那随意懒散的模样和他现在毫无形象的打哈欠很相配。有了天光,他才看清对面一张黑脸。这人长得很像一条狗。这是中性的表达。眼睛更是又大又黑,看人的时候晶亮晶亮,下垂的眼角让他看起来有点不自觉的委屈。身材略矮但精壮,肥大的藏袍套在身上看起来又壮了一圈。有着敦实的藏獒幼崽般的可爱。 他讲听不懂的藏语,虞啸卿只能无辜而懵懂地看着他。于是他甩甩袖子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