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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偷窥纪实 (第1/3页)
第三章 偷窥纪实
(三)偷窥纪实 在齐玉露眼里,博雅书店就是个信息交流站,而自己那位秃头老板柳山亭就是一切最新八卦的源头。 他像演说家一样唾沫横飞,说出的东西往往夸大其词,并掺杂自己胡诌的细节,因此,他的话格外有可信度和煽动性,使人们选择无条件相信,并且这些人还会继续添油加醋传播下去。 这一天,婚姻介绍所的王大姐来了:“老柳啊,都说那个刨锛儿的疤脸儿,是郭发?你说要是他,警察不早就找他了吗?” “绝对是他!这玩意儿你还用问吗?”柳山亭说得挺认真,眼珠子发直,“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和我爸学过相面,那小子两腮无rou,恶煞附体,谁不怕半夜被他削掉半拉脑袋啊?” “你那是封建迷信。”齐玉露朗声说,脸已经憋得通红,她一向唯唯诺诺,很少说和别人唱反调。 柳山亭大摇其秃头,抚了抚掌:“你还别不信,有时候,人得信点这东西,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不知道,这世道上,他妈了个巴子邪门儿的事情多了去了。” “行了,给我拿两个文件袋儿吧,”王大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齐玉露,在她眼里,她仿佛瞥见一种信徒般的虔诚,或者说,是盲目。 \\ 盲目吗?愚蠢吗?可是傻子也有一往无前的资格,不是吗? 下了班,齐玉露照例坐109路电车来到盛源修车厂。日子真快,距离知道郭发活着回到人群之中,已经三个月了。还好是金秋时节,天还没有晚得太快,她会坐在对面人民公园的长椅上。空气中蒸腾着机油的味道,她已经乔装改扮,拄一条盲杖,有节律地走走停停,鼻子上再架一副菱形墨镜——既可以掩面,又可以遮住残疾,很像那么回事。 她像一个跟踪狂,尾随他,掌握他的日常,可悲吗?并不在于偷窥和尾随的本身,而是这疯狂行径最为悲哀的一点莫过于,郭发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齐玉露这号人。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对峙在金秋的热浪之中,有人爱已入骨,有人 秋老虎歹毒,郭发干脆光着膀子,用汗湿的背心擦掉了身上蹭的汽油,搬了一个轮胎出来,坐在那株大槐树下的阴凉处抽烟,他的指甲里也沾满了汽油,齐玉露盯着他活动着的手——关节粗大,青筋突出,布满伤疤,像是从锐利的玻璃碎片之河中打捞出来,可怖中又带着一丝性感。 齐玉露推了推鼻梁上过大的墨镜,镜片上映出郭发的半身倒影,她一阵窒息,这是她和他迄今为止最近的时刻,她不奢求,能有更近的时刻。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 黑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 平静脸孔映着缤纷色彩 让人好不疼爱 你可以随着我的步伐 轻轻柔柔地踩 将美丽的回忆慢慢重来 突然之间浪漫无法释怀 明天我要离开 你给的爱 无助的等待……” 是伍佰的《Last Dance》,郭发闭上眼睛,旁若无人地唱起来,这个时间,这条僻静的街道,几乎没什么人,只有聒噪的鸟叫。 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歌声呢?齐玉露簌簌落下泪来,她觉得他在唱自己,蹩脚的舞者独步在薄冰之上,薄冰如镜面般光滑剔透,映出她小丑般的姿态,同时冰面又脆薄如蝉翼,稍有不慎便会失足堕入黑暗的寒窟,如此危急的境况之下,每一场自我感动的舞蹈,都将是最后一舞。 爱他是漫长的黑白电影,唯有那曾经相交的回忆才是彩色——等待、期许、躲避、偷窥,为了郭发,她真的已经做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