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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闻到很重的血腥味,眼泪掉得更多。李莲花肚子的确往下移了,那么瘦的身子,好像要被从中劈开一般。我一直在用扬州慢替他运转,知晓他身体情况,盆骨被生生撑开,内脏撕扯之痛,不知他病体如何承受。 我忽然听到了血rou泥泞的一声响动,李莲花呼吸一停,头往旁边歪。我大骇,看见李莲花嘴边溢出血线,接连不断往下淌。药魔见状上前,用长针封住几个大xue,掰开李莲花的嘴往里灌了一碗浓黑的汤汁,混着血流出来一半,只好再灌一碗。 我不知这还算不算得上救人,如果受此大难方能解毒,也不知究竟值不值得、应不应该。 李莲花猛地咳出一口腥血,终于喘上气,我见他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他仰起脖子,牙关发出咯咯的响声,失焦的眼睛望向半空,浑身抖起来,好像风中残烛,忽地我听到哗啦一声,血腥味猛然浓得我发晕。在同一瞬,我看见碧茶之毒像索命的鬼手,一条一条迅速爬上李莲花的脖子。 快!笛飞声从软被之下抱出一个血rou模糊的婴孩,连着一根颤巍巍的脐带。药魔冲上去,用剪刀从脐带根剪开,将脐中血挤进一个细长的尖管。我头脑一片空白,只顾着不要命地往李莲花身体里输送扬州慢。可是李莲花的身体却慢慢软下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药魔忽然一把将我推开,他高高举着手里的尖刺,往李莲花心口狠狠一扎,我啊地叫了一声跌坐在地,却被笛飞声捉住手腕,他吼道,快运功啊!我一掌推向李莲花的心脉,将血液推向他四肢百骸,我忽然发现,碧茶之毒竟然被这脐中血压得节节败退,荡涤如扫尘,直至消散不见。 怎么回事?我发愣。 笛飞声一直在给李莲花搭脉,他松了一口气,居然脚下一软,打了个几不可察的趔趄。 成了。笛飞声喘着粗气说。 我心跳得砰砰快,去看李莲花的样子,他面上一直拢着的那股死气也没有了,虽然虚弱,但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到底怎么回事?我带上哭腔。 笛飞声和我讲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解决完单孤刀之乱,彼时李莲花已毒入膏肓,却仍余四顾门旧事未了,恰好笛飞声从角丽谯遗留的南胤残卷里找到半张秘方,能用一种特殊的双修心法吊人一口气。半推半就地,笛飞声便续了李莲花月余寿数。不料李莲花逐渐发现身体有异,凭空多了一副女器,还显出孕相。二人惊诧万分,而此时那残卷的后半部分被找到,上边详细写了双修续命后,用胎儿脐血救人的方法。 我听到这,已经大概明白。按李莲花的心性,若一早知道是这样,断不会平白利用无辜稚子换取自身性命,笛飞声也必不会强行违逆李莲花的心愿。只是造化弄人,阴差阳错,生米煮成熟饭地用了这奇诡方法,走了一遭血rou生死债。 我回头去看那新生婴孩,遍体紫黑,一动不动,形态不太像人,我也不懂这算什么,只是心里难受得厉害,想来李莲花的愧痛比我更甚。他不愿让我知晓此事,故而一直躲我,唯有今日他生产,笛飞声恐怕他熬不过,叫我来见他最后一面。 李莲花睡着了,安安静静地,我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五味杂陈都化作一声叹息。我轻轻摸他的脸,等着他醒来,便能重新看到我。 那时候我要抱抱他,抱很久很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