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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夜花火其二】 (第1/4页)
【极夜花火·其二】修
「谢谢。」 作为人类常用词汇之一,大多出现在接受别人帮助或给予的情景中,以此表达内心感激之意。 阮秋秋时常对他这样说道,在他将她领回观察点时,在他替她准备食物暖气时,在他为她联系外界求援时——甚至在两人初次相遇时。 她一直在道谢。 可每每听见这番话语,安德烈总保持着惯有的沉默。 他看着对方纤细颈喉微微震动,玫瑰色双唇上下启合,露出红与白的舌齿,而视线一路滑上,最终移向女孩面颊,停在那脉脉如水波的清浅笑容里。 她笑起来总是分外温柔,当眉眼弯弯舒展,一种无法描绘的容光便会从中倾出,雾蒙蒙轻盈盈的,氤氲地笼着整个人。多看一眼,心就容易乱掉。 所以当阮秋秋询问多久雪停,而他答复不久以后或许会停歇,届时交通恢复,很快就可以送她离开高兰时——安德烈就迅速垂下眼帘,有意避开视线交接。 他知道她在微笑,因此愈发不敢去看,连余光都紧紧收回,唯恐漏下半分,遗落在她身上。 “太好了,谢谢你!” 像是大喜过望,她的语调轻快且上扬,尾音都浸染雀跃,一叠声重复着好与谢,足以想象洋溢在那张脸庞上的焕然神采。 安德烈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话题,扭身朝后退去,抢在下一个问题提出前迅速闪进漆黑廊道里。他走得很快,仿佛被某种不可言说的事物驱赶。然而一片静默之中,只有她的感谢声音在追逐步伐,又被远远抛下,逐渐微弱起来,消失在暖屋尽头。 一口气奔下两层楼梯,他终于放缓脚步,顺势坐在了转角台阶上,然后对着身前的幽暗长长吁了口气。 他实在不值得感谢。 安德烈在心里这样回应道。 他不知如何面对这份喜悦,更冒出一股子心虚感,双手下意识摸向系在脖间的十字项链,摩挲被体温烘得暖热的铁片,以求平静。 其实那不过是句谎言罢了,高兰气候反复无常,加上雪期将近,风暴自然更加频繁,唯有等待总部通知,才能具体安排出行事宜。在此之前,她依旧困顿白塔。 ——但她一定不愿在这里滞留。 安德烈对此反而有着清晰认知,因为他正与阮秋秋抱有相同期盼,发自内心期盼她能早日离开……他渴望回归到从前平静的、既定的、死水一般的生活。 作为西九区观察站点员工,他每日工作便是检测基地器械运作、采集数据分析上传以及巡查周围环境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放在十年之前,由于高昂工资的加成,或许会是个不错的岗位。上百名技术人员在此共事,聚集于偌大空旷的雪原里,不至于太过寂寥。 然而伴随设备逐步得到完善,员工也逐步被机械取代,等到安德烈入职时,白塔之中仅有两名同事了。 弊端由此开始显现,工作枯燥重复,娱乐生活匮乏,加上长期独居荒原,严重违悖群居生物的天然习性,人们被无时无刻的孤独感缓慢侵蚀,极易患上精神类疾病。 能够坚守整个雪期的,要么是太过贫困因而毫无畏惧的穷人,要么是想要逃避世事进行自我放逐——正是所谓的有故事的人。 而安德烈属于第三者,他没有容身之处,唯有远离世界,栖息在这片与火蜥格格不入的雪域中。 源自父系的炽热血脉造就了一切不幸根源,他对此极为厌恶。 有别于寻常蜥人的变温特质,奥莱火蜥常年体热,性格也似暴碳般狂躁易怒,放在哪里都是一方祸端。虽说同样冠有凶名,但与之相比,科莫多蜥人简直能称得上一句脾气平和。 父亲完美验证了这一说法,安德烈就是他暴行的实践对象。 关于童年的所有经历像是生长在角落里的肮脏秽物,散发漆黑浓稠的作呕气息,无法与世上任何一个美好词汇产生交集,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