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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迷醉维纳斯 (第1/3页)
我做了一场梦,巨大的石英钟显示时间停留在十八岁,我收到来自祁叙的请帖前往一处私人庭园参加交谊成人晚会,我欣然赴约到场,宴会里衣香丽影,酒水盛沫,我逛了满场却没有在来客中瞧见祁叙的身影。 直到众目睽睽之下,那位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打扮得艳光四射的姜小姐被簇拥着端端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才终于察觉这是一出假借名头的鸿门宴下马威。 她拨弄着耳畔打理精致的发鬈,轻飘飘地在我面前掷下一张面值不菲的支票。 “这些拿去消遣,希望你不要再纠缠祁叙了。” 姿态骄矜,高高在上,同传说中一般美丽骄傲,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粒芥子,或是掸去一抹灰尘。 谁能想到这种小言情节能真实降临在自己头上,连威逼利诱都能表达得这么优美含蓄,这就是他们这样的人与生俱来的资本,一点施舍就足以让人感恩戴德。 过去我妈就是个十分讲究浪漫情调的女文青,香水只用绿叶花香调,玩摄影酷爱用怀旧调滤镜,在左岸咖啡馆品拿铁都要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在她的言传身教之下我也不可救药沾染上不少清高文艺病。 我用手指捻着那张支票,在她胜券在握的注视下,轻薄的纸片散成满天飞屑,“他自己难道没有嘴,说话需要别人替他转达?” 她冷冷看着我。 一片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里,我推开玻璃旋转门径直走出舞厅。 有些争端其实从想要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我并不喜欢将感情这种东西摆上砝码盘。 宴会厅外天色黑沉,浓云倾覆,雨水不断砸落。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想也不想,一头扎进雨幕里。 一片迷蒙灰黯的无边水汽里,有个纤挑的身影踩着平稳的步调姗姗而来。 他携来一身清新湿润的雨意,礼服的廓形笔挺,即使沾上湿气也丝毫不显凌乱,绰绰遮隐的面庞就像是哈森笔下《雨夜》里色调沉暗的轮廓线。 我下意识以为那是祁叙,抓着裙摆轻快地奔向他。 那人一步步走近,一手执伞,停在我的眼前,饰着羽毛的假面从脸上褪下,露出被雨水淋得盈然发亮的眉眼,比所有淡褪成黑白的背景色都要明晰,像一个魔术师大变活人的拿手好戏。 我脚步顿住,连惊异的本能都丧失了,只是愣愣将他看着。 雨雾里那双光彩蜿蜒的眼瞳朦胧而美丽,烁亮如星,明晃晃倒映出一个满身狼藉表情呆愕的我。 伞骨微微倾斜,透明的水帘从伞面上倾落而下,伞后现出的眉目隽秀如画笑意流转,他邀请似的朝我递来一只手,说:“抱歉,是我来晚了。” 原来是他。 我曾在言家见过这个人,那里有一大片玻璃玫瑰园,他就立在葳蕤枝影里同我搭话,身后是整面如火如荼的花墙,五官漂亮得活像个玫瑰花精魄化形的精怪。 我本可以有很多理由拒绝他递过来的手,比如舞步拙劣,比如兴致不佳…… 可我没有。 雨丝昏暗织成一张无所遁形的细网,抬头时直直撞入一双收纳了水汽的眼眸,冰凉的,深暗的,月光潮汐般涨落,犹如海洋深处的漩涡风暴,黑星将光亮都吸进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抓握住摊开在眼前的那只手,五指白净,相触时湿凉沁骨。 没有舞曲伴奏,没有围观人群,没有大理石明净剔透的台面。 只有一支舞的时间,这是成年前夕的最后一个美梦,在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 我们在弥漫如玻璃顶的深蓝色雨幕里尽情旋转,脚步没有章法,不知疲倦,像两条被海浪冲上岸的人鱼,满天星星都化作雨水铺天盖地地砸落将世界淹没成汪洋。 透明的水珠淌过他线条清晰的侧颜,浸润了水泽的唇犹如雨中湿棠,礼服上的镀银纽扣在雾气中闪闪发亮,如星如露。 怎么偏偏是他?我不动声色盯着他,想了许多年也没能想通。 我明明对舞步一窍不通,在梦里却像个纯熟的舞者,轻盈袅然如一只展翼的蝶被他托于掌中,身心都漂浮着飞出天际。 鼻尖隐约可以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木质调沉香,玫瑰与焚香木的后调,是场涉过烟火燎然而来的瑰丽迷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