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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爹/吾儿 (第3/3页)
卷了一片白rou片又蘸了料,只差喂进他嘴里。可曹丕看着这片被黏稠的、不断滴落的红色辣油包裹住的rou,莫名地感到恶心与恐惧。他接过来放在盘子里,看曹cao又为自己卷了一片,蘸满料送入口中。曹cao满足地眯了眯眼,甚至还吮了吮筷子,看曹丕久久不动,他问:“丕儿怎么不吃啊,是嫌这个不合口味吗?” 不,当然不。 曹丕只是觉得奇怪,莫名的心慌让他喘不上气,而胃肠却蠢蠢欲动,不是意欲进食,是纠结在一起,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叫他呕出灵魂。 他看向曹cao,曹cao也看着他。 锐利的、坚硬的、抗拒的、陌生的,他好几年不曾见过的曹cao。 在这样的眼神之中,曹丕好像也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他总是低着头站在阴影里。曾经他也以为自己走出了那片阴影,如今才发现,他只是把头抬起了一些,看到远处星光点点,才会误以为自己不在暗处。 但是他现在只在乎一件事。他有些急迫地发问。 “我儿何在?” 曹cao指了指他,筷子上的酱料滴落在雪白的餐盘上,仿佛血痕。 “不是正在此处?” 曹丕习惯性地垂眸,目光落在面前的餐盘上,他突然懂了。 于是曹丕放下筷子。 他去了婴儿房。 拉开门之后他终于吐了出来。 墙上地上头顶上红的白的。小小的摇篮里小小的枕头,小小的被子扔在地上浸透了血又干涸成暗褐色,看得他双眼胀痛。原来一个小小的婴儿可以流这么多血。 他走上前去翻了翻,粘了一手碎血屑。当初他给孩子求的平安牌还好好地藏在褥子里。玉牌质地温润,握在手里却比烙铁还要烫。 曹丕转身又去了厨房。 案板上的骨头碎和rou沫都没清理,垃圾桶里一摊rou泥,昨天还握住他手指的小手被随意地劈了几刀,扔在里面,嶙峋断骨一截截,连皮带rou。 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突然成了这样呢。 他眼前发黑,心内凄凄,浑身无力,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好摸索着靠墙瘫了下去,歇了好一会才有力气站起。 曹丕失魂落魄地拖着身体回了桌边。 桌上盘盘佳肴,皆是他的骨血。而曹cao仍不在意,自斟自饮。 玉牌脱手,落在桌上清脆一声,无人管它。曹丕没力气质问,也难问出什么,干脆握住筷子,夹起盘里那片rou仔细端详。 刀功极好,rou片薄而不断,想必掌勺人备餐时一定用心良苦。他重新蘸了料送入口中。久久蓄在眼眶里的两汪血泪便在此刻落下来。 满嘴血腥味让曹丕吃不出生熟,他秉着呼吸囫囵咽了,不待其落入胃袋里,就是一阵呕吐。 曹丕终于忍不住嚎啕起来,抱住垃圾桶,边哭边往嘴里塞桌上的各种rou菜。 儿啊,儿啊,生你的人也不要你了,你是我最亲的人,那便来我的腹中安息罢。 可是他吃一口吐一口,终于等吐出胆汁,喉头艰涩舌根发硬,连吞咽口水都困难,只好低垂着头任凭泪水涎水一起掉进那堆碎rou糜里。 偏偏此刻曹cao火上浇油一样开口:“味道如何,我儿?” 曹丕听了,猛地抬头。他双眼通红瞪着曹cao,好似恶鬼,口齿有些含糊不清:“既然如此,何不杀了我。” 曹cao便在这样的目光里走过来,俯下身为曹丕抹去脸上泪珠:“所以今日我不再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