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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上条けんと (第2/2页)
在別人眼裡,他就是享受著國家對他的好處,卻還做出百般刁難的模樣,可他其實只是不想要上条再繼續靠近他、攪擾他的思緒,哪怕他做不到主動退出,更沒有其他的選擇。 上条熟練地將床上小桌,在勝也的病床上展開,而後在桌面上布置好勝也的晚餐,那是有紅蘿蔔、馬鈴薯與蘋果,營養均衡,帶有甜味及辣味,口感溫和彷彿小朋友吃的咖哩;毫無大人的苦澀感與香料的辛味。 他將餐盤放到桌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餵他吃飯,而是直接坐到床邊,若有似無地靠著勝也軟綿綿的身體。 勝也的身上有一股院內瀰漫的消毒水味道,一點都不香,其實無法勾起性欲。 白衣男子這麼攬著他,有力的臂膀,溫暖而寬厚的身體,都讓勝也在驀然間不由自制地想起了勇人。傷感中夾雜著羞恥的興奮,他紅了臉,頭低低地悶聲問道:「上条先生,這樣是否有點過於靠近了?」 上条回答道:「椅子距離床有點距離,咖哩醬要是沾在你的衣服或床上就不好了,我這樣餵你吃的話會比較方便。」倒也合情合理。 勝也點點頭,覺得或許是自己太過敏感了也說不定。自己本來就沒有獨立進食的能力,對方照顧他也單純是為了工作而已,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刁難對方? 自己何嘗不是沒有在社會上被毒打過,嘗過工作的苦,服務客人時被當成畜生的感覺,那麼為何要讓屠龍者成為惡龍? 二十分鐘,吃完飯以後,上条撤下床上的小桌,問勝也:「有什麼特別想看的節目嗎?想轉哪一台呢?」 勝也回答道:「請幫我轉連續劇吧,哪一台都可以,謝謝你。」TBS、NHK,對他而言哪一台都是一樣的,其實他什麼都不想看,反而想看的是Youtube或Netflix。勝也真的很討厭電視,已經看得了無生趣。 上条替他轉台以後,說道:「我先把碗收走,晚一點再來幫你洗澡。」 「好。」勝也的眼睛盯著電視劇,回答道。反正寧可盯著螢幕,都不願意看那個人。 約一小時後,晚上七點左右,上条又來了。 這次,他並沒有先在門外敲門,也沒有在門外先叫喚勝也,得到勝也的答覆以後才進房;而是直接進了房門以後,就將喇叭鎖按上。 「勝也先生,我來替你洗澡了。」上条說道,並關掉電視。 勝也心想:『今天也這樣過去了。毫無意義的重複的每一日。沒有盼望與希望的明天、後天、大後天,每天都是。』 上条打開浴室昏黃的燈光以後,侍立在床畔,將勝也身上的病患服與紙尿布脫去。 起初,勝也並不習慣被勇人以外的人這麼照顧,可是在醫院的時候已經挨過來了,他既然無法改變現實,便只能接受現實。現實則是他已然不配擁有自尊與廉恥。 上条將成人紙尿布包好,丟進垃圾桶以後,便將赤裸的勝也抱進浴室。 「勝也先生,你好輕啊,或許只有三十、不,只有二十公斤而已,也說不定?感覺有點過瘦。」上条問道。 勝也回答:「沒有人幫我秤過重,我不知道我幾公斤。」 「可能要像幫嬰兒量體重一樣的方法,才能幫你秤重呢?」上条說道。 勝也聽了這話,總覺得彆扭。不過自己除了不哭不鬧以外,什麼都要人照料,這一點倒是跟嬰兒差不多,也不好反駁。當然,要哭是可以的,他可以讓身邊所有人都跟自己一樣難堪、不好過,反正他不快樂,幹嘛要讓其他人好過呢? 如今的自己已經成為嬰兒一樣累贅,不靠人把屎把尿地照顧,就什麼都不能做的存在。如此一來,豈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為什麼還能繼續活下去? 為什麼要讓已經變成這樣的他,在沒有勇人的情況下,繼續苟活下來?他在內心咒罵神明,他恨這一切,多少次咬住舌頭,總是因為太痛就立刻放開牙齒;身體本能還是不允許他死去,就跟以前一樣膽小怕痛。 可繼續活著,對他而言是多大的折磨,這一點又有誰能去體會,與他共感?當時勇人一心一意要弄死他,對他而言是多大的解脫;後來自己是怎麼被救活的?不知道。 勝也只覺恨起當初送他去醫院的人、為他急救四小時開刀的醫生;恨起這個世界,恨所有人,當然最恨的那個人,其實是當初那個認識了勇人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