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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5/5页)
了一种本能的紧张,低头一看,唐风白缩在他怀里,不知什么时候醒的,睁着一双眼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松了口气,低头去亲他的头发。 两个人在床上黏糊纠缠了一会儿,陆野明想起今天要去给同门送行。 唐风白跟着他爬起来收拾自己,两人打点妥当,出门一看,外面竟下着小雨。唐风白找了把油纸伞出来,两人同撑一把伞,往明教在西城的据点走。 陆野明来中原好多年了,都快要忘记故乡是何种样子,只记得在梦里,白沙大漠玉盘高悬,遥远绿洲的水潭边有白骆驼悠闲地饮水。眼看据点越来越近,他却莫名生出了一点类似近乡情怯的莫名心慌。 街上都是忙着收东西躲雨的行人。陆野明撑着伞,忽然停住脚步,在离据点二十多尺的地方停住了。 他忽然一点也不想去给同门送行。 唐风白沉默地跟着他停下。 陆野明从伞沿下远远望着据点门口忙碌的同门们,视线穿过流线般的雨丝,他看见相熟的小师妹匆匆从院门出来,在门口的晾衣竹架上取下一套洗干净的明教制服。 师姐跟在她身后,帮她一起收拾。 那套洗过的驰冥衣破破烂烂的,全是利器割出来的刀口,虽然洗过了,但白色的布料上依旧洇着大片洗不去的血迹。小师妹把衣服取下来护在怀里,朝着师姐失声痛哭。 明师兄只剩了这件衣服在,好不容易洗干净,还被雨淋了,师兄是不是走得不甘心,不想跟我们回去? 密雨如珠,周遭行人的声音混乱不堪,唯有伞下这方小小的天地,将这句哭诉容纳得一清二楚。 陆野明立在那里,心里白茫茫的。 唐风白静静站在他身边,慢慢用手握紧他的。 他们看着那明教女子把抱着衣服大哭的小姑娘哄回屋里,院门在他们面前吱呀关上。 陆野明看得清清楚楚,那件驰冥衣的领口上,只有半颗残缺的金扣。 一直混沌的记忆终于清明,光怪陆离的梦境和模糊的意识如潮水般退去,他握着唐风白的手,忽然记起,原来自己也是死了的。 他把唐风白埋在杏花村的大树下,提着弯刀杀回了田承本的营帐。他近似疯魔,所有人在眼里都是血红的,他只知道不停地杀,他要把他们全杀光。这种恨意深深地刻在他脑子里,就算死了,也没有跟着消亡。 独闯敌营当然不可能活着出来,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同门只收回了他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大约死相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他再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死了,不会困,不会饿,只存留着斑驳的梦境和残缺的片段,记忆模糊,不知自己要何去何从。他果真如唐风白死前祈求的那样,把他忘了。可他记得自己要做的那些事,这些执念烧灼在他灵魂里,就算成魔化鬼,也要去做完。 唐风白从他手里接过伞,拉着他往城外走。雨丝飘摇,陆野明忽然发觉自己的手原来也跟唐风白一样冰冷。他们相携走出城门,穿过汾桥,沿着汾水一直走,渐渐离开这座将他们永远留下的城池。 你把我埋在杏花村的大树下,我日日都在那里等,等你来找我。结果你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对不起。 看不出来啊,你执念竟然这样深。 执念成魔。 那你还是很喜欢我的嘛。 雨渐渐停了。金白的阳光透过云层,浅浅地笼罩在原野里。 两个淡淡的影子相携走在一起,像一张贴在天地间的绰绰剪影。 陆野明刚来太原的时候,在杏花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新搭档。 年轻的唐门倚在那棵大树边,手里拿着包热乎乎的炒蚕豆,朝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