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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5/5页)
句我不想你去到底也没说出来。 夜里两人便摸进了蔡希德大营。 太原城外驻扎了四个狼牙军大营,蔡希德营帐靠近杏花村一带,田承本是他的副将之一,领兵扎在整个营地西南角。此时史思明已经回了范阳,蔡希德挪去了史思明之前的营帐,故而现在的大营里狼牙兵不算多,加之田承本驻守外围,离主帐很有些距离,潜进去倒也不难。陆野明一路放倒巡哨的小兵,直摸到田承本帐子外面。唐风白跟在他身后,陆野明一刀没弄死的,他略一抬手,就再没声息了。 陆野明站在营帐前,不知不觉红了眼。那股恨意源源不绝从身体里涌出来,逼得他几乎要捏断刀柄。他被这强烈的恨意驱使着,用刀尖去挑厚重的帐门。 就在此时,终于有巡逻的狼牙兵发现散落一地的尸体,霎时整个营地炸了锅般沸腾起来,火把纷纷被点燃,冒着呛人的烟气,陆野明瞳孔一缩,收起双刀,避到了一边的阴影里。几乎在同一时刻,田承本就从主帐里钻出来,身边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护卫,手里拿着一把阔背狼首刀,粗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唐风白背对主帐站在阶下,面对满营地迅速集结在帐前的狼牙兵,竟躲也不躲,还很悠闲似的。陆野明想出去把他拉过来藏匿,却是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几乎要急出内伤。正当他想不顾一切扑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田承本变了调的声音:……是你? 陆野明愣住了。 他才注意到唐风白连千机匣都没带,不对,似乎认识唐风白以来,他就没看见唐门带着千机匣。田承本手下的几个军头本已带着自己的兵冲上前要把唐风白拿下,可奔到他近前,却跟见到什么极恶的东西一般,一个个刹住了步子,手抖如筛糠,纷纷往后退却。 唐风白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很是欣赏了一番他们畏惧的样子,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田承本。 那张脸还是那样笑盈盈的,下颌尖尖,很白皙,是陆野明喜欢的样子。可是他眼神很冷,几乎燃着两簇幽蓝的火光。 田承本被他骇得倒退几步,重重跌在帐前,身边的护卫竟没有一个敢上前扶他,都软着腿后退,任凭主将爬在地上,抖着声音大声咒骂:你!你怎么还活着!这不可能,你明明…… 他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陆野明根本没看清唐风白是怎么过去的,只看到那只细白的手掐在田承本粗壮的脖子上,加上盔甲三百多斤的壮汉没重量似地被他轻松提起,喉结发出可怖的咯咯声,两眼上翻,几乎就要被活活掐死。 唐风白歪头看着男人口吐白沫,柔声道:明明怎样? 田承本双手抠着他的手腕,想从他手里挣脱开,可是唐风白的手却像铁钳一样钳在他脖子上,根本掰不动丝毫。 这诡异的场景僵持了几息,直到有个军头扔了火把,抱着头转身逃窜,尖叫出声。 鬼、鬼啊—— 火光摇曳,陆野明睁大了眼,看着昏暗的光影在唐风白脸上映出晦涩不明的图画。他浑身战栗,耳边隆隆作响,眼前的一切似乎俱在慢慢融化,他好像什么都看得清,又什么也看不清。 唐风白冷笑一声,松开田承本,任由那小山一般壮硕的东西瘫在地上咳得涕泗横流,转身挥手。混乱尖叫四散奔逃的狼牙兵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切中,齐齐当腰断开,泼天的血甚至溅到陆野明脸上。 血。 血? 他茫然想,好像在哪里也见过很多血。 是在哪里呢? 依稀也是这样的一个夜里,他带着那人,跌跌撞撞奔逃到一处山谷,撞开木屋的门,一路上蜿蜒的血淋漓而下,淹没了地面—— 陆野明看着唐风白把狼牙兵一个个屠杀殆尽,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那人躺在他怀里,最后同他说,忘了我吧。 他全身似乎都没了知觉,又好像心肝脾肺都被撕裂。他强忍着难熬的痛意,一步步向唐风白走过去。 唐风白杀完了人,半边身子都是血,静静站在那儿,夺夜衣的下摆在夜风里翻飞,笑盈盈地看着他。 陆野明走到他面前,半晌,伸手去碰他的脸。 很冰,比严冬时节汾水上的冰还刺骨。 你怎么能让我忘了你。他痛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站在一地尸山血海中,用气音一个字一个字质问眼前的唐门。 你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