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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尘夏近 边界 (第4/4页)
知道阴山为何得名?为何这样美的一个地方会有这样阴森的名字。” 王瑗道:“莫不是阴山下常年战火连绵,白骨曝露于野,风声萧肃,恐怖可怕,因此得名?” 嘉泉道:“那为何在此膏腴之地会有战争?”他仿若自问自答,“在每一个国家和族群的边界焉能不有战争,为了生存,双方不得不战。你们汉人觉得我们身处阴山之南,对你们造成了威胁,就千方百计想把我们赶回漠北,在这样美的地方,修建像疤痕那样丑陋的长城烽燧堡垒,人为制造藩篱边界,一劳永逸地,杜绝我们的侵略。” 嘉泉又道:“匈奴不是天生生活在阴山脚下,没有哪一块土地天然属于谁,有谁能够理直气壮宣称这块土地自古属于某人呢?因为自称是上天之子,便能占据于天下中心,而将他人置于一隅?我们的先世,你们称之为的戎狄,曾与华夏杂居而处,已有很久的历史了,这片土地,最先并不是汉人独有,天下万族万国,为何只剩一族一国,我们只不过是因失败而被赶到此山穷水恶之处而已,我们难道也不喜爱肥沃的土地,温暖的气候吗?” “没有人天生喜欢战争,可是生存逼迫我们必须翻越阴山,才能求活。阴山之南可谓真是得天独厚,可阴山之北,只有气候温暖的时候,水草才会丰美,羊肥马壮,此时才可媲美南侧,这时我们安居草原,很少袭扰,可是等到气候寒冷的时候,全年少雨,长冬冰雪覆盖草场,人畜饮食短缺,牛羊因此受寒冻死,急剧减少,有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灭顶之灾,我们不得不南下迁徙,掠夺抄刮,有时草原一个部族的兴衰便由上天主导,因此我们崇尚天空,希望他能赐福保佑免灾。” “这座高墙可能会在草原天气美好的时候得到效验,但是,一旦遇到天灾,即使汉人将长城修得比天还高,我们依然能够轻轻翻越过去,然而,长城真的只是为了防备我们吗?” “那你认为是在防备我们吗?”王瑗道。 嘉泉道:“我听闻贵国史书有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句,难道不是吗?我相信你痛恨我们的掳掠,但你可能不会相信,有多少民众究竟是被我们掳掠来的,还是因为不堪苛税欺压想要越境逃难的呢?你们将这种行为冠以悖弃君父,憎恨家国的恶名,将想要出走的人困在道义的樊笼中,却又向往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这又是出于何种考虑呢?我又听闻有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一句,他们又将如何对圣人定罪呢?。” 默默看向眼前草原,王瑗像是想到什么,道:“边界只有气候殊异的天然分界,企图用物力隔绝两地,阻止人们就像大雁因气候寒暖为了生存不得不天南海北的自由迁徙,即使这座墙,比天还高,又怎么能够得逞。防内甚于防外,攘外必先安内,为了江山千秋万代,便将人民和外族都视为仇雠……” “怎么,你还要走吗?”她听到他忽然冷笑。 王瑗道:“即使此地如此完美,我还是有非去不可的地方。” 嘉泉又谈起此处水文:“你眼前所见并不是阴山真实的面貌,黄河在阴山下流,丰水期河水泛滥,河道变更不定,只有在枯水时才能耕种。黄河定期泛滥冲来的泥沙成为带来富饶的肥沃土壤,可这同时也是危机,沉积的泥沙使得两岸土层高于河面,使得河水难以用于灌溉。河水虽多,却只能望河兴叹。 我常年在田野河道之间观察地势水流,想要找出修渠将水引到高处灌溉之法,可是终究不得要领……” 王瑗突然打断他:“匈奴人也有边界吗?” 嘉泉回道:“我们乃是你们眼中的蛮夷,大多只有牧界,论起集权之术,又怎么会像圣朝一样的高明呢?冒顿单于曾以个人魅力以及强大武力统一诸部,合为联盟,可是待人死后联盟便立刻分崩离析。再说,长城之类只会阻碍我们马蹄前进步伐,就像大海的航船一样,它会喜欢阻碍它遨游的礁石吗? 曾经在与汉朝的战争中,我们失去了阴山,不得已北遁漠北,因此我们过此地无时不哭,咬牙切齿都想要夺回阴山,后来你们的皇帝将昭君公主嫁与我们的呼韩邪单于,单于趁机想要以为汉朝保卫塞上阴山为由夺回故地,最终却被你们识破而只能作罢。 阴山之南曾是冒顿单于的苑囿,是我们南下聚集、制作弓矢之地,我们在这里修建了众多的城池,将来,我必然能够恢复当年冒顿单于接见四方贵人使者,修理政事、决断军机的王庭的伟大荣光。” 他看向王瑗:“就像你为了搜集绝美之景用以制作草稿,完成一个完美作品,必须要有不惜超越奇险之处的决心与勇气,否则就永远无法得其精妙之处,对物如此,对人,也是如此。” ------ 作者有话要说,指路评论区作者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