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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第2/2页)
样。流川一直疑心南烈会在他租住的房间安监控,最后那个问题不免多余做作,但他实在懒得去查,而且本身他并不在意这种事。他耐心地回答对方,就把手洗净,出门吃饭了。 在家对面,建好不久的居民楼那边,依旧只有一栋住户孤零零的亮着光,表示自己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要是整栋大楼里只生活着一个活人,那该多么的寂寞啊。流川在附近卖家常菜的店面应付的吃了晚饭,然后把双手插在裤子内兜的两侧,沿着小巷一直向前走。风吹起他的额发,露出他好看而修长的眉毛,这眉毛孩子似的住在眉骨上,十足放松的平躺着。他的嘴唇微微张开,令人难以看出在想些什么。他走的差不多了,在一家经营珠宝首饰的店铺停下脚步,矮身迈了进去。店里的女孩见他进来,一下子都露出笑容,柜台后面的其中一个似乎想拍他,小拇指一直发抖,最终却没有这个胆量。 他取走了女孩们给他的东西,放进口袋,心情似乎有些愉悦,脚步也轻快了许多。第二天,他把家里需要的东西都收拾妥当,要带走的已经放进行李箱里。必须的证件放在衣服里侧。他通过Airbnb在目的地暂时租了一间廉价公寓,乘坐的飞机上,他看见头发和眼珠有着各种各样颜色的人,人们见了他总是瞪大眼睛,流川的口语还是很生疏,要是美国人说话有口音,语速快,他辨别出来就很吃力。 他用好几天去适应加利福尼亚的环境。白天他有一份临时工,傍晚主要学习英语,他打算考证,这很花钱。学生时代他就想去美国了,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还是没能去成。现在人已经到了这里,心情却大不一样。 有一次,大概是周末,他没有给自己安排工作,出门看球赛(湖人对热火),很晚才回来。他支持的球队惜败了,所以流川兴致不算很高,晚上买了一瓶冰镇啤酒,慢吞吞地晃回家去。街边的路灯很暗,像一连串破碎的星星,路上他撞见一个穿连帽衫的黑人小哥,把头捂得严严实实,正在向年轻人兜售大麻。流川的眼睛只是扫了一眼他们,而他的腿走向家的方向,他拧开家门,酒精让他的大脑皮层变得活跃,他的心也更加清醒,他打开客厅的灯,发现桌上一直敞亮地摆放的盒子空了,里面的戒指不翼而飞。 有人来过了么? 流川拿起盒子看了看,冷静地将背包扔在沙发上,走向卧室。卧室连着阳台,夜晚的风吹了进来,有一个人站在黑暗里,一边吸烟一边眺望远方,似乎心里有事。流川人高马大,一般人不敢挑战他,来美国以后也少有遇上不好脱身的威胁或者麻烦,闯空门这件事,今天是第一次。他倚在门框旁,冷静地打量这个黑暗中的人影:穿西装,头发修剪的很细致,胡子刮干净了,面部表情模糊,但似乎绷得很紧。他不知道他是用什么表情出现在这里,但奇怪的是,他从没觉得自己失去过他。他以前看过一个苏联电影,里面的女主角高傲的对情人宣布:我找到一个新情人,转身就爱上一个逃犯。他又看过一部苏联电影,里面的女主角是个自勉自励的企业家,她爱上一个大学教授,教授也追求她,但在家庭关系中,她似乎没处理好,叫男人离家出走了,那时候女人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了男人,伤心的在所有人面前哭,显然很脆弱。前面已经交代过,流川对文字不敏感,勉强能看一些图画(这方面他像个孩子一样),所以也能推论出他勉强也能看一些电影。看电影的时候他总是睡着,因此前因后果并不能很好的留在他的记忆里,常常他是忘了,而文艺作品中最最长篇大论、反复饶舌的是爱情,爱情的感觉也没能很好的留在他记忆中。 他确乎有爱的能力,他相信眼前这个人也有这项技能。令他吃惊的是南烈毫不犹豫就把戒指取走了,在他印象中这个人对他总是很内敛,以至于有点羞涩的程度,似乎不敢叫他知道他对他是什么样深厚的感情。南烈将烟头按灭,往楼下一丢,转身向他走过来。 镜头似乎定格了。他觉得眼前的人逐渐放大,他觉得他的笑有点苦涩,于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面颊。南烈任由他拍他的脸,拨他的头发。流川孩子似地笑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