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场暴雨 (第2/3页)
外衣,拢了拢湿漉漉还带着水汽的头发,拿起手机,调出报警电话的界面,伸手一拧门把,推开卧室大门,就要往楼下冲。 “——燕燕,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客厅的灯光昏黄,孤孤单单地,照着一个桌边的人。 郁昌坐在玻璃餐桌旁,也不知道在做什么,闻声扭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她,脸色垩白,猛一看去,几乎不像活物,而是一个架起来的纸扎人。 说起来,近段时间,这人确实怪得出奇。 几天之前,他不声不响,就换掉了家中那张用了几十年的红木餐桌,拖回一张新的,摆在客厅里,只说是东西旧了,不得不扔,卧室里面的那堆破烂,却是丝毫不动。 不仅如此,郁昌做饭下厨的兴趣,似乎也随着那只老旧餐桌的递换,而渐渐消失了。 他不再让meimei打下手,独自一人钻进厨房鼓捣,全程寡言少语,与以往大相径庭,菜肴端出来,也只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既不自得,也不喜悦,好像这些惯常的家务,再也无法让他汲取任何获得感,只是演变成了一次必要的工作,一场不得不做的任务,毫无价值意义。 似乎在突然之间,那些维持了十几年的习惯,那些一成不变的日常,无因无由地,就这样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厌倦。 郁燕整天待在学校,不知道其中缘故,也不明白哥哥的转变从何而来,心中只是隐隐约约,生出一种莫名的惧怕,沉甸甸地坠着,仿佛一只千斤重的铅球——可能基于某种捉摸不透的第六感,她每次想要开口询问,就像被胶水粘住了嘴巴,只能惴惴不安地,眼看着哥哥日益消沉下去。 有心无力之下,双方的交流,更是因此而少得可怜。 这几天里,像过往时日,那些一人夸夸其谈、口若悬河,恨不得将口袋翻倒出来,掏得老底朝天,另一人被迫倾听,无论有的没的,全都灌上一耳朵的场景,早已从此消弭无踪,再也不见身影了。 所以,此时此刻,她甫一听到哥哥开口,声音沉沉,语调压得又低,仿佛一只收拢着翅羽,藏于暗处的黑乌鸦,竟是脚步一顿,头皮一麻,突兀地打了个寒颤—— 从小到大,将近十八年来,被郁燕完全忽略、不屑一顾,来源于年长五岁的成年男性的,所谓“哥哥”的威压,毫无征兆地,在一个无比寻常的夏夜里,像一只冰冷而无形的幽灵,悄悄地攀爬上了她的心头,伸出漆黑的手,虚虚攥住了那只滚热跳动的脏器。 况且,打孩子这种事,多多少少,也能算得上是中国的一个特色传统,棍棒底下出孝子,人人如此,习以为常,只要不闹出人命,在成年人看来,根本算不上事。 无论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都提醒着郁燕,当下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像那些装死的左邻右舍一样,默不作声,忍上一会,等那对父母累了,歇了手,也就罢了,若是依照哥哥的性子,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大概要被归类进“多管闲事”的范畴里。 她想到这点,竟出奇地嗫嚅了一阵,语句在舌尖滚了一滚,才小心翼翼地看向对方,抿着嘴,眼睫低垂,带着点不自知的示弱。 “……楼下的动静太大了,我怕出事,想去劝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