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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声惊雷 (第2/3页)
做小。从没听说过,有谁一生下来,便不爱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偏要当个劳碌的骡马,吭哧吭哧地绕着磨盘转圈的。 表面看来,她和哥哥的关系,完全就像新时期的黄世仁和杨白劳——只不过,坐享其成的地主恶霸,其实另有苦衷;而辛辛苦苦的长工,才是乐在其中的那个罢了。 郁昌当了两天的老爷,心里就像被猫挠了似的痒,根本躺不住,眼看着光景好起来,心有余,力也渐渐足了,本想一蹦三尺高,一把将meimei手里的锅碗瓢盆全都抢过来,给自己套上久违的围驴把子,立马回归岗位,好好犒劳一番对方的辛苦,但等到脑子里的那点想法,走过几个弯、绕过几道坳后,他眼珠子骨碌一转,仍做出气若游丝的样子,又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以示还没好全,指不定要再养养。 一方面,他确实看不得郁燕做这种侍候人的事,工作稍微繁复一点,便气恼无比,觉得meimei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苦楚,恨不得以身代之,把人像太皇太后一样供起来,制成一胎只受香烛贡奉,端坐案上、不知世事的玉女塑像; 而在另一方面,又因为meimei端茶奉水的动机,全都是为了生病的自己,舍不得当哥哥的病恹恹的还要爬起来干活,那么,上述的一切结论,又能全部推翻重来,不急着论断了。 说来奇怪,郁昌的所作所为,看起来确实像个贱骨头,对着亲meimei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匪夷所思的奴颜婢膝—— 但是,就像郁燕所想的那样,在这个世上,懒惰是人的天性,没有哪一个心智正常的人,是天生就偏爱累死累活地做工干活的。 与其说,应该给郁昌颁发一个“我爱劳动”的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勋章,倒不如讲,这人的手段,竟颇有那么几分稍显愚钝的鸡贼:如果真心喜欢当牛做马,怎么不见在公司里也使出这份吃奶的劲? 人的意识,究竟是以一种如何精妙的方式运作的,又是如何指示人在现实世界中的所行所为的,是一件十分隐秘、难以察觉的事情。而那点真正的、原始的意图,在经过了九曲十八弯的逻辑决断之后,有时候,连大脑的主人,都能够被一齐骗过去,窥不见自己的本心。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万事万物的所作所为,逃不开一个“利”字,郁昌也是rou体凡胎,所欲所求,也无非那么几样。 钱财是利,地位是利,可是,这些东西可遇不可求,既然获得投入不成正比,无法满足心理预期,只要稍稍衡量一番,自然不会对工作无谓上心。 然而,获得郁燕的感情与爱,却也是一种利,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最大的利,无论怎么投入都不为过,倾家荡产、全仓买股,不择手段,得失不计——换句话讲,他之所以会cao劳成习,并不是热衷此道,而是某种交换的途径。 当下,郁昌突然之间,不期地收获了meimei的关心与爱护,虽然每日的浇水施肥,早已内化成了根深蒂固的秉性,但眼见着自己精心打理的田间枝头,竟然忽如一夜春风来,挂满了累累的硕果,他虽然仍想做出一副下贱的姿态,到底忍不住,暂时地把锄具一丢,摘了几个果子,就蹲在田埂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末了,还意犹未尽地吮吮手上的汁水,打心底里期望,这场美妙的丰收,能够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距离从温泉旅馆退房的时刻,还剩下二十四个小时。 郁燕打来热水,轻车熟路地拧干洁白毛巾里残余的水分,捏着边角,最后一次给郁昌擦拭额头。 她瞥了一眼方才量过的水银温度计,看到上面所显示的测量体温,已经恢复到了正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