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声惊雷 (第2/3页)
声响,听得校领导心烦意乱,最终还是随了大流,顶不住压力,放虎归山。 那些温暖的围巾和大衣,抵挡得了最酷烈的寒风,却防不住一次迎面而来的喷嚏。回到家中的郁燕,和共处一室的同龄人一样,迅速地发起了热,一张赤红赤红的小脸,整日疼痛地肿胀着,鼻头被纸巾揪破了一层皮,难受得昼夜无法入眠。 处于高三冲刺期的郁昌,虽然在最后,还是打消了上大学的念头,但为了够一够奖学金,在校成绩仍然出乎意料的良好。 到了这个阶段,即使遇上了天塌地陷、洪水地震,上帝向人间降下震怒的十灾,学校也能硬生生地造出一架诺亚方舟,供他们上早晚自习。 于是,这个刚刚步入成年的少年,便干脆利落地向班主任告了假,也不等对方同意与否,就从诺亚方舟里溜了出来,跑回了家,一心一意地守在meimei身边。 他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顶着刺骨的寒气,手脚冻得僵冷,为了那几盒限购的连花清瘟和板蓝根,排着药店一眼望不到头的队。 然而,到了夜里,为了不传染哥哥,郁燕却不愿回卧室睡觉了。 等到郁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褐色冲剂,放在meimei旁边,想要惯例地给对方量体温,再用滚热的毛巾擦拭身体时,就看到她蹲在家中唯一的小太阳面前,像一只蔫蔫的小蘑菇,反反复复烘着双手,任凭橘黄的暖热电管,将皮肤烤得刺疼发烫,也执拗地不挪窝。 挂在墙上的老式时钟,在深深的夜里,霜凝的空气之中,缓慢地走动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如同一次次微小的破冰,每一下都清晰可闻。 他在秒针不间断的滴答声中,曲起自己的两条长腿,蹲了下去,捧起郁燕那张通红的、盈着病理性泪水的脸,用生着薄薄一层茧的大拇指,轻轻揩去了meimei眼角那点将淌未淌的水渍,微微偏着头,想了一想,不顾胸前的抗拒的推阻,又往她可怜兮兮破着皮的鼻尖咬了一口。 ——这样的话,病毒也进到哥哥身体里了,燕燕就不用再担心了。 他望着meimei惊愕的、红彤彤的小脸,不禁得逞地微笑起来,趁着不注意,一把将她搂了过来,抱去两人共同的小床上,也不提洗澡的事了,解开那层厚厚的外衣,抖开被褥,将对方紧紧地抱着,彼此的体温暖融融地混在一起,织成密不透风的罩笼,连一丝最为细弱的凉意,都无法浸透进来。 ——哥哥从不会嫌弃燕燕,燕燕也不要嫌弃哥哥,好不好? 在那之后,郁昌也确实一语成谶,实践了自己不祥的诺言。 垃圾桶里多了无数卫生纸冤死的亡灵,他的鼻尖擦拭得生疼,和meimei顶着两张同样色泽鲜亮的脸,大的刚打完喷嚏,小的就咳嗽一声,仿佛在演奏什么病毒交响乐。 同为病友,郁燕自然无法再拒绝哥哥的要求,只能被他心安理得地揽着、贴着,同吃同睡,黏糊得更胜从前,就像扯不开的麦芽糖,不知交互感染了多少次。 在那之后,过了将近一周,两人的症状才差不多消失殆尽。 过去所有生病的记忆,就像时间长河里,永远不会被潮水冲刷下去的瓦砾,每次回想,都激起一阵鲜活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