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声惊雷 (第1/3页)
第七声惊雷
周一清晨,郁昌照例早早爬起了床。 他前两天心火肝火俱旺,顶着两个睡眠不足的黑眼圈给郁燕准备早餐,与meimei默默无言地相对落座吃完后,又下楼开车,送她去上学。 路上运气很不好,连续撞上两个红灯。第二个红灯时,前面一辆车堪堪擦着黄灯的边开了过去,郁昌脑子昏昏沉沉,起步慢了,只好在前车轮浅浅压过停车线时熄了火。 他有点烦躁地啧了一声,从侧旁车斗里摸索出来一瓶丹参片,仰头干吞一粒,靠着那股刺激性气味,才把胸口泛起的恶心感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早上六点一刻,三四线城市的中心干道已经一片车水马龙。郁燕的学校要求六点五十前到,送完meimei,他还能给自己留下四十分钟去公司的时间。 想起上班,郁昌浑身就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毛躁。 他现在的这份工作,说好听点,是医药知识交流代表;说难听点,就是一销售,直不起腰来,先天矮上别人一头。每天起早贪黑巴巴地往医院跑,嘘寒问暖,买早餐送下午茶,隔三差五还得请客,甚至被呼来喝去,做专属司机、家政,孙子似的腆着脸给人送钱,还可能碰一鼻子灰。每天伺候客户到心力交瘁,业绩也就那样;一万多看起来还行,实际上跟同行比较起来九牛一毫。人们常说鸡头凤尾,郁昌算是凤凰尾巴上带起的一点儿灰。 原先引荐自己入行的人,还是当小职员那会儿陪着领导出席,全程闷头挡酒,机缘巧合之下才认识的。等到他进了公司,对方也没太想起有这么一号人,几个月后就被调走了。 公司里除他以外,学历最低的也是本科,虽然嘴上不说,明里暗里的歧视却盖不住。郁昌觉得他们狗眼看人低,同事认为他小人得志德不配位,每次开科室会都相看两厌。 可没办法。 他想要钱,就只能继续干下去。 很小的时候,郁昌就知道,对一些人来说,人生不是想要什么,就能选择什么的。 他厌恶接触一切外人,可以连着把客户同事老板骂三天不重样,但并不意味着他有什么清高的骨气,不喜欢这份工作,就能着手辞职不干,甩上脸子绝尘而去——天知道他有多嫉妒眼红那些年终轻轻松松几十上百万、甚至上不封顶的地区代表,这种行业中的翘楚,一年拿到的就是普通人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 可以说,能够让他自我认可的人生价值,绝大部分都系在郁燕身上,而其他仅剩的一点儿,则全部体现在金钱上。 在这方面,郁昌可谓严于律人,宽于待己。 他一边仇富,一边像条垂涎财宝的恶龙一样追求着功名利禄。 钱和权,在世俗生活中是顶顶重要的——既然普通人摸不到后者的边儿,那么钱自然多多益善。有了钱,才能养好meimei,让她开开心心地和自己待在一块儿;有了钱,他才不用涎皮赖脸地给人打工,能够让所有像条不怀好意的癞皮狗一样讨厌的、时刻准备往他头上踩一脚的人,从自己的生活中麻溜地滚蛋。 抛开工作中被迫的那些笑脸相迎,在他的内心深处,住着一只冷漠而厌世的刺猬,时刻准备着给看不顺眼的人扎上一梭子,只愿意和meimei抱团取暖。